却说贾宝玉辞别林黛玉,本欲去私塾的,突然想起若玉小姐的事情来,就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青儿道:“你姥姥最近供奉过若玉小姐吗?”
青儿觉得,若继续欺骗他,未免太不地道,就颇为谨慎地回答道:“自打那座庙宇破败后,就再没见到若玉姑娘,最近几次祭奠的果品,也没见她动过,听人说,修炼成仙一百天之后就不食人家烟火了,想来是去了琼瑶之地静修。”
宝玉还要再问,茗烟飞跑来对宝玉道:“爷,不好了,老爷回来了!”
林黛玉这会儿正把宝玉吃剩的饭菜喂黑虎,听说舅舅回来了,顿时就紧张起来。
本想嘱咐几句,见宝玉已经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改口以调侃的口吻安慰他道:“舅舅不过是考究你的学业,或让你默诵《四书》《五经》,或现场吟诗,又不是让你上阵杀敌,就吓成这样,真原来也是银样镴枪头......不和你说了,快点去吧......”
无意中,又把《西厢》里的句子说了出来,别人并没注意到,黛玉自己羞得满脸绯红,转身跑回屋去,半天不肯出来。
宝玉此时也顾不得和她计较,撇下众人,吩咐茗烟儿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儿,就往荣国府方向去见父亲。
荣禧堂会客厅里,除了贾政,还有他的一班幕宾,正在议论恒郡王和姽婳将军林四娘,宝玉提心吊胆的走进屋,先跪拜了父亲,然后,又依次和程日兴、詹子亮、山子野等人见过,恭恭敬敬地垂首静立,大气儿也不敢出。
“政老爷,这才几个月没见,世兄就长这么高了,越发神采飞扬,大有政老爷的风范呢。”
说这话的是最擅长拍马的单聘仁,詹光也连忙起身,拉着宝玉的手称赞道:“世兄虽年少,文采可是令吾等汗颜呢,若非无意中得了一柄扇子,得以瞻仰世兄的文采,不才还不知道世兄竟然写得一手好诗。”
贾宝玉抹着额头的冷汗,不敢言语。
贾政讶异的追问道:“什么扇子?又是什么诗呀词的,这个孽子又在外边干了什么荒唐事吗?”
“政老这是错怪世兄了,不是世兄做荒唐事,是世兄在学堂里的诗文被传出去,满京城都在传抄呢,说是荣国府十来岁的小公子,才高八斗,竟然写得好诗,纷纷写在扇面上。”
詹光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扇子来,刷的一下打开。
“像这种扇子,原本只卖十五文钱一把,写上小世兄的诗作,就买到二十八文,做扇子的都指着小世兄赚钱呢。”
宝玉一听自己的几句破诗,竟然能换银子使,乐得一把夺过扇子,嘚瑟着扇了几下。
单聘仁心里冷笑,这都中秋了,詹光竟然还带着扇子,显然是早有准备,要讨好宝玉和政老爷。
其实,市面上的白茬扇子都是十五文钱一柄,提上书画就买二十五文到三十文,这并非因为宝玉的诗词写的有多好。
众幕宾纷纷起身凑过来看那扇面,却是一首七言律诗,异口同声的读出声来:“秋夜即事:降云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好诗,好一个桂魄流光清浸茜纱,情景交融,动静相宜,如此娴熟的遣词造句技巧,果然让我等汗颜呀!”
单聘仁恰到好处的点赞,顿时引得众门客高调附和。
“我最喜欢苔锁石纹,拟人化描写,简直把景色写活了......”詹光说得极其真诚,满脸都是倾慕之色。
贾宝玉顿时就飘飘然起来,这是他刚搬进大观园时即兴而作,题为《四时记事》,四首律诗,分别吟咏了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感受,并非高雅之作,只是市井中的落魄文人,听说这几首诗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