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总是在下雪。纷纷扬扬,无休无止,将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雪毯。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夜空挂起一轮皎洁的明月,将雪原映照得更加空阔。
少年魏枯雪离开了昆仑山顶的月照山庄,奔腾在雪原上。
他并不觉得冷,因为已经习惯了。只是有些寂寞。
偌大的月照山庄常年只有他和他的师父,而且他的师父还常常醉酒,醉了就在昆仑山巅舞剑,除了教他练剑,没有时间理他。
他这次出来是来看一只雪豹的,半个月前他救下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雪豹,之后每天他都在救它的地方,给它喂食,给它疗伤,跟它说话,魏枯雪觉得不再那么寂寞了。
空旷的雪原让魏枯雪感觉心胸都空旷起来,脚步也就更轻快了,没多久就来到了“老地方。”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天已经快要亮了,魏枯雪等了半夜,可是雪豹没有来。
他终于有了一种觉悟:无论雪豹是死了,痊愈了,它都不会再回来了,他又一个人了。
魏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往回走,在雪地里留下一长串脚印。
他遥遥地看见了一颗高大的槐树,看到这棵槐树,他就知道快到月照山庄了。
槐树是魏枯雪的师父从江南移植过来的,他是江南人,总是思念那里的风景。可是在雪原上,槐树哪里能活下来?没过多久它就枯死了,只剩下黑黝黝的树干和树枝撑在雪原上。
在槐树枯死的那一天,魏枯雪看见师父露出了少见的难过的表情。
月照山庄的建筑全是由巨大的原木搭建的,没什么装饰,格外简谱大气。
魏枯雪快步走进山庄,却发现师父居然没有醉酒。他发现师父手上抱着一个婴儿,正沉凝地看着他。
“师父,他以后是我师弟吗?”魏枯雪欢喜起来。
“不,他叫叶羽,他是你的徒弟。”师父转过头,看着魏枯雪,沉沉地说。
“我的徒弟?”魏枯雪有些不解,看向婴儿,发现婴儿身体通彻光明,皮肤下仿佛流淌的是光明。
“你还记得我第一见你时说的话吗?”师父没有等魏枯雪回答,自言自语,“我帮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你帮我杀了光明皇帝。”
他看着魏枯雪迷惑地样子,不再多言,掏出酒壶,又喝了起来,将婴儿留给魏枯雪照顾。
三个月后,师父死了,醉死的。
魏枯雪就这么成了昆仑宗主,手忙脚乱地照顾着那个婴儿。
后来,他站在师父常常舞剑的雪山之巅,突然想:死,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
他注视着脚下的群山,仿佛在对空气说话:“师父,从前,我叫魏原,可你说那个名字配不上我,叫我改名为魏枯雪,要我一拔剑而风雪枯萎,现在,如你所愿。”
他挽剑而出,狂风倒卷而去,久久不能平息。
魏枯雪收敛了心神。
他目前正坐在一间屋子里。屋子中间烧着香炉,另外还有两个人围着香炉坐。
一个是眉须皆白的老者,正是终南山掌教——大名鼎鼎地“中天散人”苏秋炎。
而另一个确实个俊秀的青年,只是是个和尚。他穿着一身月白色袈裟,手持佛珠闭眉低低地诵经。
魏枯雪与苏秋炎打过了几次交到,全是熟人了,因而他对这个陌生的俊秀和尚更敢兴趣。
他盯着和尚:“你是?”
“洛阳白马寺,天僧,见过魏宗主。”这个僧侣合十为礼。
“天僧?听说忘禅法师已经圆寂了,你是他的弟子?”魏枯雪琢磨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息,“唉,我总是怀念从前和那个老家伙一起喝酒吃肉的日子。他离世后,人间又无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