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意收敛气态的缘故,往日那种毛骨悚然的阴鹫气态无根可寻,若不是身上那件蟒衣宦袍,简直就与寻常家翁没有区别,不过细细寻辩,仍是能从他的骨子里头找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凌冽气度似乎与生俱来。
说起这位的权阉身世,夜里头淘声大哭的三岁孩童亦会息泪止啼,魏忠仁本不姓魏,在净身入宫前本是江淮一带小有名声的读书人,姓高名力石,本来应是仕途亨通锦程万里的命数,可老天爷似乎见不惯这世上的天纵之才一帆风顺,原名高力石的魏大总管被无辜牵涉入一场流人谋反案,一些早就眼红他才华之人纷纷落井下石,有甚者更是一掷千金伪造证据,贿赂当初主案的高官大员。
虽然高力石在这场的谋反案中保住了性命,却被判处阉割极刑,堂堂一届书生落为里外不是的阴阳人,雪上加霜的是,他家里头的婆娘在他净身以后守不住活寡,与他平日吟诗作对的狐朋狗友暗地下行云雨翻覆,曾风华正茂的高力石彻底沦为笑柄,可他从来就不是不讲事理的人,妙龄守寡禁不住情欲在所难免,他并没有责怪他那位不守妇道逾越底线的妻子,只是告诉她事不过三,虽朝廷明令规定阉人不准当政入仕,但他却坚信是赤金总会有发光日,于是携家眷北上。
高力石藉着一身才华被当时的大貂寺高福延收为义子,他那位义父当时的权势丝毫不亚于如今他,同为大内总管手掌生死大权,两人一见如故,高福延有意安排他进入宫门,只不过因流人一案他这辈子的前程算是到头了,饶是高大貂寺亦无
计可施。
高力石一夜白了头,而他那位不安本分的妻子偏偏在这等风口浪尖上有违妇道,把外里头看门的汉子勾引到床上去,高力石却出乎意料地视若无睹,后来梁帝出巡长安城,有一清秀男子背负荆条,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穿过主街,一言不发地跪倒在梁帝的车驾前,梁帝问他何故,他道清了来龙去脉,杀妻求官,梁帝欣赏他的坦荡与气魄,竟破天荒地许他入宫收作左右,为他平反当年流人之乱的罪名,并免去他杀妻之罪,赐名魏忠仁。
饱经风霜的人身上都盖着白雪,自那以后,这位权阉的骨子里头便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阴狠,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世人皆知这位只手遮天的大权阉,在太封境停境二十载,不曾有过踏足天罡的迹象,那他到底是如何造就出眼前这副惊世骇俗的景象?
这个疑惑连万象观首席周慕云亦百思不解,更莫要说境界徘徊在入弦境的飞来峰众人了。
一直以青峰驻地的李峰却是洞若观火,那只人猫跳出了太封境的泥泽,却落入了天罡伪境的深渊。
蟒衣宦官看似一步一脚印,可身形却好似一缕纱帘飘过,一呼一吸间便来到了客栈前,他微微颌首与那位两肩出尘的男子对望,视瞠目结舌的众人如不见。
同一刻,周遭窜出一拨伺机已久的飞鱼卫,飞来峰众人面面相窥,就连境界不容小窥的周慕云也微微吃惊,竟没察觉到这拨大内虎豹接近的蛛丝马迹,想必当中定有太封境以上的大能出手遮蔽痕迹,又想起不久前曾尾随其后打探虚实的那拨飞鱼卫,后知后觉是同一拨人,不由得背脊发凉。
这些形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的飞鱼卫,此时却如泥塑伫立,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律按住腰间佩剑蓄势待发。
蟒衣宦官缄默不言,让人一时半会弄不清他的来意,他与李峰对望了数息后大袖一挥,指向风雨之后一片狼藉的客栈,白云与林学书心头一沉,他俩早早就见识过这些飞鱼卫的手腕,心里头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这蟒衣宦官是谁?他该不会是想栽赃嫁祸罢?又不禁联想起饭市时辰这拨飞鱼卫若无其事经过的画面,难不成这是一场处心积累的陷阱?
那拨气态威严的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