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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曼住的宅子并不大,但是胜在样式好看。前年霍伯赢给她买下这所宅子时,特地挑了离南地近的。她也有过抱怨,抱怨平日里来来回回的路程遥远,奈何霍伯赢总说住得远也能省的许多麻烦。她原先始终不解是什么麻烦,自打渡边回来后她便知道了。然而住的再远又有何用,那渡边既不是善茬,身边也有着比自己还熟悉北地的亲信。
这一夜的雨,让她独居的心更孤苦。她无端想起奶奶在时教她修鞋,一双带着绣花的鞋能卖上好几块钱。可每一双带着绣花的鞋都是自己与奶奶熬花双眼,一针一线彻夜不眠赶出来的。
她自小过的日子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贫寒。
天寒地冻的日子,家中没有过冬的衣服,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秋天单薄的衣衫。她双手红肿的几乎要裂开来,拿不起针线,更别提带着奶奶去城北卖鞋。她知道贫苦带给人的不幸和折磨,她记得曾为奶奶看病而跪在别人家门口请求施舍。陆一曼深深以为这样的日子永无尽头,连一点点可以温饱的奢望也不敢想。
可当她穿上霍伯赢给的那些昂贵的衣衫、住进这价值千金的宅子里,享受着台子下面所有人的簇拥,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她不想再跪在地上放下尊严的祈求别人,不想回到那个破败漏雨的房屋。
陆一曼低下头,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如今的双手细嫩纤长。可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分明的恨意,她开始怀疑这份恨意的根源,究竟恨的是渡边看穿计谋,引得三爷对自己不满,还是恨纪汀芜偏偏出现在她的世界,打乱了一切憧憬。
双手突然用力握起,她恨霍伯赢,恨他给了自己希望却却把自己推进深渊,恨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事败之后却没有丝毫怜惜。然而她更恨的却是自己。
胡皎皎说的对,她该牢牢抓住一个可靠的男人。一个给得了她安稳生活,足以让旁人羡慕的人。
她对霍伯赢的爱再也不是单纯的奉献,其中渐渐夹杂起难以名状的情感。
天蒙蒙亮时,空气里尚有没褪去的浓雾。暮春时节,正好是花开之时。陆一曼的院子里的花就开得极好,她每日上班后。这满院子的花自有平霖照看。平霖不过三十的年纪,跟了陆一曼才几个礼拜,便和她一样修得一手好花。
这日一早,陆一曼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向外一看原来平霖已经起床在院子里浇花了。她夜里睡得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刚闭上眼歇一会,又被恼人的思绪催着醒来。她打开衣柜,手指划过排列好的一件件裙子,挑了身白色的洋裙。化了精致的妆容。她提着包准备出门去。
平霖看到她出来,手上的或就先放在一边,亲切的问:“天还没大亮,小姐今日就起得那么早,百乐门那边是改时间了吗?”
陆一曼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平霖,自打那日从军营回来后,霍伯赢就将营里面的平霖放在她身边。因为平霖的存在,陆一曼心里怎么也不舒服。平霖在的一日,就是代表霍伯赢对她不信任的一日。但他好歹也是霍伯赢的人,自己再怎么不喜欢也得做做样子。她恹恹的回了句:“我要动身去霍宅。百乐门那边你就帮我传个话,说我今日嗓子有些不舒服,台子上的事暂且交给皎皎。”
“是三爷吩咐的吗?”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提着花洒的人:“这是我的事。”
“任何同三爷有关的事都是霍家的事。”
“难道我和你现在说的话,也是霍家的事?”
平霖把手中的花洒轻轻一斜洒向脚边的几株花。他抬起头,嘴边的笑意若有若无:“你我都是三爷的人。”
她自知争辩不过,满面沮丧的说:“浇花的事先放下,你去开车,现在就走。”
一路上平霖不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