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情致。而这种温柔却是在刚刚经历了与死神擦肩而过后,实在不可理解。郝烺以为自己会困惑,但随即困惑的却是他立即就领悟了:正是刚才的生死一线,让余波变得温柔,激发了她或许自己也不了解的女人的本能。
郝烺内心猛地一震。
郝烺打量余波的房间。一个小沙发,一把椅子,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书,一只放满书的书架,操作台上,一只咖啡壶,一只咖啡杯,一只咖啡勺……所有物品只有一样,一律摆放整齐,像酒店的标准间。
郝烺往前走了几步。书桌上放着一张写了半页字的纸和一只笔。本不该偷看别人东西的,郝烺终究是没忍住。只溜了一眼,两个词迅速进入他的眼睛。遗嘱。母亲。施亮儿的话在郝烺的脑海回荡,“听说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有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妈,为供她住疗养院,房子都卖了……”
余波将盛茶的纸杯递给郝烺。郝烺瞧着她假装很随意的走到书桌,双手在背后将那张纸折叠起来。
余波:“参观完了,有什么观后感么?”
郝烺笑道:“仔细看了一下,冷清的就像尼姑宿舍,还好茶是热的——”
尼姑?余波的脸微微变色。郝烺一时也怔忡了,这个词说出口的时候感觉那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说过。
余波笑笑:“你大概说的没错,别人也这么评价过。”
郝烺走到余波面前,停在关切但又不至让余波不自在的距离,脸上是很郑重的神情,他希望自己以下说的话能让余波安心。
郝烺:“这只是意外,你别想太多,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有个小问题。”余波犹豫着说。
郝烺:“什么?”
余波:“我房间的仙人球不见了。”
郝烺失声道:“怎会?”
余波:“我记得我一直将它摆在这儿的。”
余波走到书桌前。
郝烺:“你确定?”
余波瞅着书桌上花盆留下的一圈印渍。公寓没有室外阳台,余波平素都将仙人球摆在窗户旁边的书桌,只在觉得仙人球需要晒太阳时,才会在窗外空调外机上搁一小会儿。最近好些日子以来,余波不记得自己挪过仙人球……但719房正好临街,如果余波记错了,如果仙人球真的被忘在了空调外机,就这么掉下去的话,也刚好会砸在今天的位置。
郝烺的手机响。
“喂——”郝烺声音很是焦躁。
小胖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沮丧:“店长,监控没了。”
郝烺:“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小胖:“那会儿大楼停电了,打电话问过,临时故障,就十多分钟,赶巧了……”
郝烺不自觉的在小沙发上坐下来。果真赶巧吗?是不是太巧了?郝烺思索着,头往后仰,眯着眼睛,慢慢地有点困了,这两天赶资料,他几乎没怎么休息……
再抬头时,郝烺发现余波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地板上。这是余波的习惯。从前每回阿匡到房间来,余波便这么坐在地板上与她说话。她习惯坐在地板,也习惯了与人的这种距离。
此时,从余波的角度看出去,手长腿长的郝烺岔开腿坐着,一手搭在扶手,一手搁在沙发座面,像个蜘蛛精,几乎把小沙发占满了。大个子与小个子,眼里看出去的世界总是不同的。余波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小沙发竟然真的这么小。余波有些惊奇的瞅着。
郝烺睁开眼,正好与余波的目光撞上。
郝烺:“你看什么?”
余波:“你看起来有些累了!”
郝烺:“真心话?”
余波默然。
郝烺:“你干嘛坐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