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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人街离百丽不远,从百丽地铁站往前再坐两站就到了。这里是蒙特利尔的老城区,法国最早的移民就在这一带生活,蒙特利尔城也是从这里一点一点地向四处扩张,变成今天的样子。

    出了地铁站的右手边是蒙特利尔市政府、蒙特利尔大法院、蒙特利尔大教堂,还有蒙特利尔老港,这里的建筑都是高大坚固的古老的欧式建筑,是蒙特利尔的政治、商务、旅游中心。

    地铁站的左手边就是唐人街,唐人街的建筑主要以老旧的二层排屋为主,唐人街入口处有一座中国人颇为熟悉的假日酒店(holidayinn),这算是比较新的大型建筑了,假日酒店的外装修颇具中国特色,楼好吃。那个意大利美女珍奈特,吃了我带的叉烧后,问我要了叉烧店的地址,以后经常自己去买叉烧吃。

    唐人街开餐馆的主要是香港人,我后来的同事们经常到这里来吃广东早茶,一家三口花上四五十加币就吃得很好。不过我们从没到唐人街吃过早茶。

    到唐人街,如果饿了,我们就到蔬菜副食店附近的一家香港人开的外卖店,买点包子、虾饺、粥充饥。这家外卖店门外摆着四张破旧油腻的木桌子和几条同样破旧的木长椅。如果这里有座位,我和雁就坐在这破桌椅边,把买来的东西匆匆吃了。

    但通常这里的座位是满的,不是吃东西的人多,而是这几张破桌椅已经成了那些年老体衰的香港人的聚会场所。在国内到处都有年老体衰的老人,可是你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么多形容猥琐的老人,他们都是从香港来的老移民,他们大都头发苍白,面容枯萎,呲牙咧嘴,脊背佝偻,衣着不整,行动迟缓,两眼无神。只要我看到他们,令人悲催的形容词一下子都蹦到眼前。

    他们聚在这破桌椅边,录音机里放着古老的广东粤剧,他们之间几乎不说话,像老猫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晒着太阳,任凭生命在体内静静地消失。早期来的香港人,没有文化,不懂英语,只是勤劳,他们在异乡耗干了一切,在漂浮中无所寄托地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一次,我和雁买了吃的,并排在长凳上坐下来准备吃东西,一个香港老者拄着拐棍,拖着病腿,很费劲地在我们桌子对面的长凳上对着我们坐了下来。那老者坐下后,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他头发油腻,眼睛满是眼屎,松弛的脸嘟囔着地下垂着,嘴角还挂着口水,风从他那边吹来阵阵刺鼻的尿骚味。雁熏得捂着鼻子走开了,那些香港老人们望着雁离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我也有些吃不下去,但为了老者的面子,我还是强忍着把饭吃完才离去,我依然可以感到那些香港老人厌恶和憎恨的目光。我知道他们恨我们,是大陆人使他们背井离乡,他们怀念哪个属于他们的香港。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前溯三十年,那时大陆刚刚开放,到大陆的香港人被称为港商,他们在内地到处高人一等。

    九十年代初,我到广东,在一个香港人开的内衣厂管生产,被荣幸地赐予了香港人的待遇。每次老板来视察工厂都要找香港人开会,我被特许参加香港人的会,那时的感觉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宠幸。在香港人的会上,老板一口一个“我滴香港人”,那个不可一世的劲儿,好像他们就是大陆的统治者。今天在加拿大,大多数大陆移民比香港人过得好,大陆移民学历高,语言好,可以在大公司找到工作,比起这些只能靠餐馆、小杂货铺为生的香港老移民,生活要体面得多。

    在烧腊店的楼上有一家香港人开的理发店。这家理发店比较便宜,门口的广告上写着:剪头七个加币。我去过一次,理发店只有一个房间,两张理发椅子,是一对香港夫妇在干,男的理发,女的染发,洗头,吹头。

    那次,我走进理发屋,老板娘用香港话招呼我,看我没答就改用生硬的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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