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无数次的论证,无数的无眠之夜,出国的日期不可避免地逼近了,我们面对着即将到来的人生巨大变化,毫无准备。我们仍旧上班,仍旧坐班车回家。
专程从深圳赶回来给我送行的大哥,已经同他的朋友们在家里等我们了。他们感到很奇怪,明天一家人就要移民了,怎么今天还上班。其实,我们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实在无法面对这个无法预知的未来。一切都听天由命了,让时间来决定一切。
第二天,是我们离开家的日子。为了保证准时登上20日到多伦多的飞机,我们必须提前一天到北京住一晚。这是一个撕心裂肺的日子。母亲、姐姐、大哥陪我们一起吃了饭,照了像,就该离别了。年迈的母亲这天好象有些糊涂,不说话,目光一直不离开我,脸上一直带有一种让我感到神秘的笑容,看到母亲送我到门口,心中一酸,泪水涌向眼眶,赶紧拎起行李往楼下走,刚走几步,大哥拦下了我:“晓舟,好好看看妈妈,跟妈妈说再见。”
我知道大哥的用意,此一去可能是我们母子的永别,我强忍内心的酸楚,转身看到妈妈正在我身后深情地望着我。那天,妈妈那沧桑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一种有些奇怪神秘的微笑。这种微笑我见过。一次是在父亲临终前,看到王叔叔来和他作最后道别时的神秘微笑;还有一次是我在莱特公司,我的一个朋友,那年他才三十九岁,脑溢血突发,临终前我到医院去看他最后一眼,他看到我时也是那么一种奇怪的笑容。也许这笑容就是至亲挚友的最后的安慰和祝福了。
我们在北京住了一晚,那一晚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北京机场旁的一个小旅店,晚上我们把两张单人床拼到一起,女儿很高兴,她最喜欢一家人挤在一起的感觉。
第二天,我们登上了北京到多伦多的飞机。飞机上大多数是华人。在黑咕隆咚的机舱里,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们到了多伦多。出了机舱我们随着人流往外走,走到一处,看到了一个指示牌写着新移民由此向前,我们三个便按照路牌的指示方向走去,往这个方向走的人只有我们三个,同机的很多中国人都好奇地望着我们,他们一定在想我们是什么移民,技术移民?投资移民?
我们到了机场移民处,检查了我们的文件,经过了简单的询问,移民处给了我们每人一张纸,这就是所谓的“移民纸”,上面记录了我们的登陆日期、年龄、身高、眼睛颜色、国籍等情况,拿到这张纸,意味着我们已经是加拿大的永久居民了,随后移民局会将永久居留卡和工作许可卡寄到居住地。
在多伦多机场又等了几个小时,大约是在十点钟左右我们登上了由多伦多飞往蒙特利尔的飞机。大约飞了一个多小时,飞机来到了蒙特利尔的上空,从天空往下望,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下,昏暗的灯光星星点点地撒了一大片,蒙特利尔看起来很大,但不像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夜里灯火通明,从天上看蒙特利尔让人感到是个乡村。
下了飞机,我们来到机场候机厅等行李。这个候机厅比起北京机场候机楼要简易的多,同国内九十年代的大多数机场差不多。
行李出来了,我们推着行李来到了机场大厅的出口,这些行李是我们到加拿大安家的全部家当,六个托运的大箱子,三个随身携带的小箱子,每个人身上还背了一个双肩包。我们的飞机是那天机场的最后一班飞机,同机的人慢慢地都离开了机场,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我们有些慌了,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机场,我们三个人带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如果表哥记错了飞机,或忘记了时间,那可怎么办!
“小雁,晓舟”我们正在着急,身后产来了表嫂那湖南普通话的女高音。
“机场路在维修,封上了,我们绕道来晚了,不好意思。”表嫂边走边解释。
雁见到表嫂兴奋地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