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节,我要一笔跳到0年后。
0年过去,我已是年近半百的地方干部,早已弃武从文,在一个地区担任文协副主席c刊物副主编。因得了阑尾炎,被急送医院开刀;又因医院床位紧张,各个病房里已经住满了病人,医院便在走廊里给我加了张病床。
第二天,在我旁边又加了一张病床,病人是一家工厂的青年车间主任。他因车间失火,为救车间里的工人兄弟而被烧伤。这位兄弟是救人立了功的,所以工人弟兄们很感激他,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
后来他的父亲也来了。他问了问儿子的伤情后,就留下来陪床。老头儿呆烦了,就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走到我的床边时,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我的床头牌:咦,童心?这不是我的老同学吗?再看看病床上的人:不大像呀,脸儿圆圆的伙子怎么变成了一个三角脸的瘦老头儿?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又觉得眉眼有点像;但不敢贸然相认,就弯下身子来试探地问:“先生,您叫童心?”我回答:“是呀。”“您在贵州镇远分区呆过?”“你怎么知道?”“我是戈雨全呀!”他兴奋地说。啊,是戈雨全!就这样,0年后,我们又相逢了,“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过去的事儿在我的心里还有点疙瘩,我对他并不怎么热情,但态度也还过得去,没让人家难堪;可是他却非常热情,盛情地邀我出院后去他家玩,后来还叫他儿子跟我学习写作。盛情难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说,那个年代是“政治第一”的年代,因为政治,夫妻分手c父子反目c兄弟成仇的事儿比比皆是,何况同学呢?他那样做,在当时也是一种革命行动,也没什么错。其实我也有错,我交代的家庭情况确实是有所保留嘛,也不能全怪人家。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平和了。因为是住在同城,相隔不远,两家就常有往来。
从交谈中我了解到,这0年来,他走得也不大顺,前不久转业时才只是个营级干部(在部队里干了0多年啊!),转业在一家工厂里当厂长。他娶了个比他好几岁的贵州女子(是个爽朗的女子,她用毫无顾忌的口气对我说:“老戈瞒了年纪啊,婚后跟他去他老家探亲才知道。”戈雨全就在一旁“嘿嘿”地笑,家庭的气氛挺和谐的),现已是儿女成群。他也老了,人却整整胖了一圈,变得慈眉善目c福气坨坨(他说我:过去多好看的伙子,圆圆的脸,现在瘦了一圈)。他了解了我的情况后,对我至今未能入党表示惊异:“参加革命这么多年了还不是党员?”他鼓励我赶快写申请,争取入党。我苦笑着摇摇头:“家庭成份不好,不作此幻想。”他极力劝说:“你错了,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党的政策有了重大改变。像你这样的经过长期考验的老同志,完全可以入党。我曾经借用到地委审干办工作,对党的现行政策,我比你清楚。不要犹豫了,我知道,入党,是我们这代人一辈子的心愿辈子的追求,你千万不能放弃啊!”
他还给我讲了一些他在审干中遇到的事情:一位老八路出身的县高官,“文革”前在跟人闲谈时说:“现在入党手续繁多,我入党时就没办什么手续。打鬼子时,我在区中队当战士,因为作战勇敢,区高官就在战场上宣布:你是党员了!我就这样入了党。”“文革”中,他被人抓住这句话,打成“假党员”,挨批挨斗。粉碎“四人帮”后,落实干部政策,他的“假党员”问题因为没有人证c物证,还是得不到落实,就被“挂”了起来,长期没分配工作。戈雨全接到这个案子后,奔赴北方,在其老家寻找人证c物证。事隔40多年了,人事变迁,沧海桑田,到哪里去寻找证据呢?问谁谁不知道,问谁谁摇头。他过去的老战友(根据他提供的名字),也大都不在人世了;有几个在世的,有的糊涂了,没糊涂的也提不出什么可靠的证据。戈雨全很负责,继续不辞劳苦地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位卧床不起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