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接班。哨兵告诉我:枪里的子弹上了膛,要心。我接过枪,站在一个石台阶上。
极目四望,月黑风高,树影婆娑,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鸟雀在树丛中弄出点声响。我认真地搜索着,生怕树丛c草影中隐藏着来摸哨的土匪。令人生厌的是我这时却在不自觉地全身颤抖,连牙齿也“得得”地抖个不停。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冷。11月底的天气,在高寒山区的半夜里,气温很低,加之山风吹刮,我从温暖的被窝里刚钻出来,一热一冷,反差太大,身体不适应,便抖个不停。我强制地立正c挺胸c鼓劲c深呼吸终于制止了颤抖。
年轻人嗜睡,站着站着,瞌睡虫又出来捣乱了,眼睛拼命打结。主观上想要制止,却没能制止住,终于,我站着睡着了。瞌睡中,我觉得身子向前一倾,握着枪杆子的手触动了一下扳机。此时,我的姿态是:人站在石级上,枪托顿在下一个石级上,枪口顶着下巴,象根棍子似的拄着我。如果一动扳机,子弹就会出膛,正好从我的下巴下面打进去,从天灵盖上冒出来,十足一个自杀的姿态!我被自己的无意识的动作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奇怪,不是说子弹上膛了吗,怎么扣动了扳机枪却不响呢?我立即检查枪支:子弹确实上膛了,但上了保险。就是上一班哨兵的这道保险救了我一命!但反过来说,如果这时候土匪来摸哨,这道保险就要害我一命,还要坑害集体!我到底还是年少无知,经验缺乏,上岗前不知道检查一下手中的武器,不知道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事后想想,相当后怕:如果那个晚上枪响了,同志们看着我那横卧的尸体会作出怎样的分析c判断呢?会不会认为我是接到家信后思想想不通而自杀呢?如果下这样的结论,那就太冤哉枉也了!而死人又没法站起来说明事实真相!如果这个结论再传到母亲的耳中,她会悔恨得发疯的!对这样的后果,我越想越害怕,就严厉警告自己:今后做事一定要十分心!
这件事儿只有我自己知道,没敢告诉任何人。告诉同志们,怕人家笑话;告诉妈妈,岂不要把她吓死?直到进入耄耋之年的今天,我才可以毫无顾虑地把这件事如实地写出来。
过雪峰山后,冉之提出,我们的子弹太少,每支枪只配了0几发。为了震慑土匪,可用树枝c竹枝做成子弹大,把它们塞进子弹带里,让子弹带满鼓鼓的。土匪的探子看见我们的弹药充足,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建议被班长采纳,于是,我班的两条子弹带就像有几百发子弹似的,塞得满登登的。在行军中被别班的学员看见了,感到奇怪:你们班怎么会有这么多子弹?拿手一摸,假的。于是,各班都照此办理,饱鼓鼓的子弹带使我们神气多了!呵呵,咱学员们也学着运用孙子兵法,兵不厌诈嘛!
翻过雪峰山后,进入湘西。湘西的自然景色与湘东大不相同:山高,林密,公路常常从两山中穿过,贴近公路的茂密森林是打伏击的最佳场所,给土匪偷袭提供了便利条件,给行军部队的警戒c搜索带来了很大困难。湘西地区本来惯匪就多,现在和国民党的败退部队c散兵游勇以及地主武装结合在一起,更是后患无穷!
这天,我们正行进在两山相夹的公路上,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前面有土匪打伏击,正在和四野的部队交火,要我们作好战斗准备。怎么准备呢?每班只有两支步枪,几十发子弹。班长立即指定两人持枪准备战斗,并交待其他人紧紧跟上,打响时注意隐蔽,转移时不要掉队。
这时,一辆卡车驶过,车上站满了持枪实弹的战士,大概有一个排的样子。他们的武器精良,有不少冲锋枪,还有几挺轻机枪。我们发出欢呼声,向他们挥手致意,认为几个蟊贼,有这么一车部队去支援,肯定是手到擒拿。可是车上的四野战士们个个面容严肃,对我们的欢呼致意没有回应;显然是匪情严重,即将有一场殊死的战斗,他们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