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荒漠,石头和沙砾皆被日头烤的火热。
步知妄坐在石头上慢慢磨着一把剑。
剑是一把破的不能再破的剑,上面满是斑驳的锈迹和血迹。但天下人都认得这把剑,他们称这把剑为”戮魂”——它是步云栖的剑。
除了步云栖,步知妄是第二个用这把剑的人。这把剑原本并无特殊的地方,看起来和普通的剑别无二致,只是这剑被血迹所锈,更钝一些罢了。
这把剑步云栖只用过一次,而那一次,它屠戮了三千怨魂。在那之后,步云栖便再没用过剑,而这把戮魂剑,则被步家人束之高阁,尘封两百余年。有迷信的下人说过,每次一经过放着戮魂剑的房间,都会隐约听到无数鬼灵哭号,就算青天百日,也不免陡然生寒。
步知妄临行的前一天,步沧海把尘封多年的戮魂剑拿给了他,并对他说,老祖宗的戮魂剑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步知妄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极为惊讶,因为这名动天下,让所有人深深恐惧的戮魂剑竟是被一块破布包裹——这太不象传家宝了。仿佛是看出了步知妄的心思,步沧海告诉他,戮魂剑并无剑鞘,老祖宗留下它的时候,上面就包着这块布,说起来这块破布也算是传家宝之一了,让他好好保管云云。
步知妄第一时间去拿给姐姐看,因为她也未曾看过。但步知非的反应却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惊喜,而是恐惧,一向爱笑爱闹c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表现出了深深的恐惧。
步知妄却笑了,心想终有一样,他比姐姐强,这戮魂剑拿在手里,除了有些凉,又哪里有什么鬼哭狼嚎了?
其实步知妄并不知道,他的姐姐恐惧的是另一件事——他爹爹连戮魂剑都拿出来让步知妄带上,难道步家当真要有大劫了吗?
当晚,在步知妄为明日的行程既焦虑又期待,睡不着觉的时候。步知非却在步沧海的房间里,和她父亲争吵了起来。
“爹爹,你明知天下人都想要这剑谱,反正我们谁也练不会,何不一把火烧了它,图个清静!”步知非很不理解,在她看来,老祖宗留下的那本什么破步云剑法,简直狗屁不通,一招之间,要瞬息刺出百余剑,每一剑的姿势还需各不相同,试问当今天下哪个能做到?除非这个人会把自己一分为百,那还是人吗!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步云栖骗了天下人,也让自己的后人上了当。
“别说我不能烧,就算我烧了,天下人就信你烧了?别人的狠手段,你这小小丫头又瞧着了几分?”
“爹爹!其实你也不信这剑谱吧,二百多年了,步家人没一个能练会,为这一书破纸,往后若是搭上全家人的性命,真的值得吗?!”步知非越说越激动,希望步沧海醒一醒,不要再死守着那本无用的剑谱了。
“你给我闭嘴!”步沧海一拍椅背,气的真哆嗦,“你这混账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你看这剑谱,本来步云剑法也是传男不传女,你练不会,日后你弟弟就练不会了?就算知妄也练不会,我们害怕之下,把剑谱烧了,焉能不让天下和后人耻笑?”
步知非彻底死心了,她低下头来,转过身去,绝望的说:“我就知道,你在意的只有你的尊严,你不想让步家的名声毁在你手里,可是,你替知妄想过吗,他从来都没见过母亲,从小又体弱多病,现下身体刚刚好了起来,他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去做算了,两百年了,步家人又哪个不是这样呢?”步知非凄楚一笑,走出房去。
“孩子,我怎会不知。没了剑谱,步家就真的完了啊。”良久,步沧海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发出一声轻叹。
步知妄并不知道,在那个夜里,姐姐这么一个替他挨打都从来不吭一声的人,却默默无声,为他流了一整夜的泪。
戮魂剑的锈迹已经磨去,然而那深红的血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