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才是。早早的想明白,早些放下,才能少受些苦。”
那个无情的人说完这些无情的话便自顾自的离开了,李愔在她离开之后方才察觉到眼眶的酸涩,半响之后任由名为泪水的液体滑落,哽咽不语,双手紧紧的揪着被子的一角,像是揪住命运最后的线头,在无可抑制也不想抑制的颤栗中一点一点的失去意志,让黑暗再度降临。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转暗,山中寒风呼啸,破旧的门窗跟着一起哀嚎,房间里一盏如豆的油灯明灭不定,完全没有驱散黑暗的能力,反而更像招魂的信子,李愔挣扎着坐了起来,翻腾的痛楚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按住疼痛不止的胸口不敢妄动,小心的呼唤了一声。
“谢泠焉……”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她,不在?
“谢泠焉?”
依旧只有呼啸的风声回应,李愔无端的起了一身冷汗,脚软如泥般的下了地,却只能跌落在冰冷的石板上,他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石柜,温热的触觉让他颤栗的心安定下来。
他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那股温热,淡淡的糯米香味传来,那是一碗粥,一碗热粥,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坐在石板上呆愣了片刻,趴在石柜上捧着那个不怎么精致的碗哧溜哧溜的喝了起来,周身的冰冷似乎都被这碗粥驱散了不少。
他自离开金陵就没有安心的吃过东西,每日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流窜,时时担心下一秒会不会人头落地。
想来可笑,他身为先帝幼子,又是一个常年不受宠的,在宫中备受冷落,过早的看尽人间险恶,然而国破家亡之日,其他人或慷概赴死,或受尽*,却只有他被人从那座金碧辉煌的樊笼里将他偷将出来,以求苟且偷生。
他偶尔会想若是他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一同赴死,这世间除了母妃可会有人记得大梁曾有一个名为李愔皇子存在过?
大约,不会吧。
他的皇兄,大梁穗帝李琤,威严肃穆刚愎自用。
他的侄子,大梁太子李逸,天纵英才明敏果决。
他们才是大梁的根基,是大梁最耀眼的存在,只有他们的生死存亡才是国之兴亡。
而他,只是尘埃。
可是母妃,为何石璞要救我?
是因为您吗?
还是因为先帝?
“啊,好冷。”
一道不甚雅观的惊呼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李愔纷乱的思绪,那是谢泠焉的声音,李愔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嘴角甚至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回来了。
谢泠焉的身影虽然纤细但是异常挺拔,素服如雪,在清冷的灯火里鬼魅的一样的飘了过来,她手里捧着一罐什么东西,待看到李愔坐在地板上面带浅笑的看着自己时她无声的皱了一下眉。
“你在干吗?寻死?”
她蹲下来,口中还噙着一块果脯,眉眼弯月一样的扬起,似笑非笑的模样甚是欠扁。
李愔的脸红了一下,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站不起来了……”
谢泠焉不屑的看了他片刻,直看的李愔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一样谢泠焉才冷哼一声,一手钳住他的肩膀将人扔回了石床上。“既然没力气站起来,就不要让自己随便跌下来。”
李愔歪歪扭扭的躺在已经冰凉的被褥上,就着微弱的灯光搜寻谢泠焉的身影,相传清都山就是一座乱坟岗,因为杀气太重以至于寸草不生,而这个人却生活在这里,清秀淡漠的一张脸,尖刻无敌的一张嘴,让人无法生厌也不能靠近。
石璞说这人是他的朋友,但是这个人对此评价却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