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坤这样装个水龙头?那是因为他们从没有想过,没想过装自来水,甚至连要如何解决这件事,他们都没考虑过。
好吧,这也不是没有选择。
包仔突然发现,是因为自己的心其实还没有安定下来。对于在这里守船这件事,他心中带着许多的侥幸。他从没觉得自己会在船上呆很久,也从没有认真地想过把这件事做好,或者把这里的生活过好。
这也许就是他和李承坤的差距吧,他想。
当晚,躺在吊床上看书的李承坤被包仔胳膊用力的撞了撞。顺着他的下巴,李承坤就看见岸上李民熟悉的身影,心中登时一片宁静。
“要不要过去瞧瞧?”
“大头不是说没事?”
包仔翻翻白眼,竟无言以对。只好拿着那个烂收音机,坐会自己的位置继续摆弄。
快十点的时候,李承坤下了床,踢了踢抱着酒瓶睡着的大头。跟船头的包仔招呼了下,示意上岸,“走,吃宵夜,饿了。”
大头哗啦一下就清醒了,一边跑着追上来,一边嗦着刚睡着时流下的涎水,道:“看看今晚大姐在不,我要吃她做的螃蟹。”
包仔鄙视了大头一眼,大头舔着脸一个劲地赔笑。
东西吃了一半。李承坤抽着烟,对二十米开外坐矮凳上拍蚊子的李民招招手。小子捧着烟就跑了过来。腿脚齐全,行动都自如,看来没有大伤害。就是额头处有个擦伤,结了个挺大的疤,眼角有点蓝。
“哥,你要烟啊?”
就是这样。
李承坤就喜欢他眼神明亮,不管被生活如何打磨,都永远一副亲和向上的模样。抬抬下巴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含着烟示意他坐。
李民看了看李承坤身边的大头和包仔,跟大头弯了弯腰,和包仔无声地打了个招呼。还算自然地坐下。
包仔给打了一碗猪杂粥放到他跟前,移了筷子过去,说:“边吃边说。”
李民又看了一眼李承坤,低头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一碗粥见了底,李承坤声音悠悠响起:“怎么跑电影院那里去了?之前不是都在这里的?”
嚯!包仔和大头从李承坤话里一下子醒悟过来。
对啊,这小子之前一直在河堤上卖烟,怎么好端端跑电影院那边去了。河提和电影院可不止差了一条两条街,一个南一个北。这小东西怎么找过去的?而且,一个是胜哥的地界一个是光头佬的,两地天差地别呐。
“蛋哥告诉我的,他说电影院那边人多,生意好做。还告诉我怎么走。”
大头哗啦一声就扔了筷子。王瘸子这个瑕疵必报的小人!
包仔也有些生气。
“那天还做得轻了!”
光头佬地界上的人戾气重得要死。这几年因为胜哥的势力不断壮大,光头佬已经差不多被逼到下游出海口那里了,势力和经济都萎缩得非常明显。更因为在河上他争不过胜哥,就把气撒在对内上。对着下面的人总是呼来喝去,张手就打,开口就骂。
下面马仔更有样学样,把辖区内的小人小物都压榨成人干了。底下人生存空间狭小,生活不好过,个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完全一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
李民初来乍到,稀里糊涂地就被王瘸子拐到电影院去抢了别人的生意,一顿打肯定是少不了。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李承坤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弹手里的烟,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情绪波动不大。
“他问我李承坤是不是我哥,我说不是。我不认识李承坤。”
本来因为王瘸子坑小男孩的事,包仔和大头都有些义愤填膺。忽然被李民一句“不认识李承坤…”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都憋足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