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林钺明的脸。

    没失去的时候，从来不会意识到，能把人记得那么深刻。

    第二天一早，她不顾医生的反对，坚持提前出院，早早地到了殡仪馆。

    穿着黑色修身连衣裙的她，迈进殡仪馆大门的时候，几乎喘不过气来。

    慕思凡站在车子旁，看着程依孤零零走进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程依转身看他，说：“我等会儿还要跟着灵车去墓地，你先回去吧，不是还要开会吗？别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仪式结束了，我让舅舅送我回医院去。”

    慕思凡眼神闪烁，但还是嘴硬地说：“谁担心你，自作多情！”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透过浓黑的车窗，注视着程依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才肯离开。

    杨秘书轻声说：“慕总，程小姐真是善解人意，您还没说话，她就知道您心里想什么了。”

    “多做事，少说话！”慕思凡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女人，心脏跟常人不同，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人的好意，哪怕只是一点，有时候，甚至忽略了别人对她的恶意。

    这样的她，注定是要吃亏的。

    程依调整了呼吸，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领下，见到了舅舅和舅妈。

    仪式从简，甚至连告别会都没有，简单地确认了尸体之后，就推进了焚尸炉。

    程依都没能近距离看林钺明的遗体。

    “儿子啊钺明啊别害怕，大家都在呢，不会疼的”方梅哀嚎几句，哭了个天昏地暗。

    程依过去扶着她，却被她挣脱开了。

    “舅妈”程依感受到了方梅的怨气，看着她血红的双眸，居然说不出话来。

    碍于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在场，方梅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了程依。

    林建堂把妻子架住，也没说话。

    程依觉得，仿佛有无形的巨石，压在自己头顶。

    到了墓园，亲眼看着林钺明下葬，程依握紧了双拳，暗暗发誓：哥，你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墓园里阳光正好，每一个墓碑都惨白惨白的。

    墓碑上贴着林钺明的照片，他笑得很开心。

    亲朋好友逐渐散去了。

    林钺明的朋友们祭拜过了，也都走了。

    肥仔临走时，过来拍了拍程依的肩膀，问：“上次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依刚想开口，就听到舅舅喊了一声：“依依，你过来一下。”

    她只好对肥仔说：“我再给你电话吧。”

    “嗯。”肥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对了，昨天小仙女问了我你的行踪，我就把你的病房号给她了。”

    程依看舅舅跟舅妈脸色不对，顾不得多说，小碎步走了过去。

    三人站在树荫下。

    方梅盯着程依，那目光，恨不得立刻将她置于死地。

    “怎么了？”程依问。

    林建堂说：“依依，你老实说，钺明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你这脸上的伤，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程依老实地点头。

    她怎么能说没有，若不是她，林钺明怎么会死。

    可她没料到，方梅早已经气得发抖，看到她承认了，立刻扬起手，给了程依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方梅大叫：“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害他？你知道他对你多好吗？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程依一动不动，连躲也不敢躲，只是一个劲地道歉。

    看到她不辩解，方梅更是气上心头，扑上来扯着程依的头发，痛哭地喊道：“对不起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