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南去,蒹葭苍苍。
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我尽心地擦洗着瓷碗和用来煮饭,煮菜的唯一口大锅。一片金色的叶子落在清澈的江水中,绽开圈圈的波纹,在水面上荡漾开来。
眯着眼睛看着清澈的江水映着蓝天的色彩,江水已经变得冰凉。我的一双手也因为经常做家务,泡在冷水中变得粗糙肿胀起来。
再也看不出当初它纤细白嫩的模样,甚至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骄傲的徐家大小姐,拥有无尽的财富,和最难听的骂名。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时候,有人用了最残忍的方式再次提醒了我。这个身份伴着耻辱,不堪的记忆烙印进了我的生命深处,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你是徐家小姐吧?”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男子礼貌地问我,脸上的神情却是在打量。他在想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会选择放弃荣华富贵,守着一个男人活在残破的茅屋里。
没想到徐家小姐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端庄,更加貌美。哪怕身上穿着朴素的布衣,也能看出她不同于一般妇人的优雅大气。
他摇了摇头,到底是怎样的优秀俊俏的男子才能捕获她的心,能让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哪怕背负骂名也要和他私奔?
“怎么?”指尖一滑,瓷碗就跌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你的爹爹去世,今日是你爹爹下葬的日子,作为徐家的女儿。你的母亲特地允许你去扶棺下葬。”说话的人将一件白色的丧衣递到我的面前。
我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白衣,站起了身子,指尖还在不停滴落着水珠。天空的大雁归去,发出凄厉的长鸣,响彻在空旷的寂野中。
“你说,你说他死了是不是?”我颤抖伸出湿润的双手,还没有碰到白色丧衣的时候,炙热的眼泪就先滑落下来。
我仰起脸,努力不让眼泪滚落。
“我爹在死之前可有说过什么?”我祈求父母的原谅,如今他去世了,无论我怎么去做,怎么弥补都已经晚了。
来人摇摇头,“这事得去问你的母亲,最后守在你父亲身边的人是她。棺材停在外边的官道上,我们上路吧。”
跪下身子,膝盖埋进冰冷的泥土中。
“不孝女徐心,此生为错,来世愿意做牛做马来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响亮而悲伤的声音在荒凉的草原上徘徊不去。
不知何时,门外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周白淡淡地看着这一幕,清俊的面容恍若凝固了一般。
曾几何时,他也跪在旷野之中抱着一具渐渐凉透的尸首。三年前,他哭到心肠俱断,也换不回他再看向自己一眼。
失去的只能失去,永远也追不回来。他用了三年冷却下自己的绝望和排山的恨意,重新带着柔和温暖的笑意回到徐家小姐的面前。为的就是毁掉她一辈子,毁掉徐家的所有,用他们所有人的幸福为他最在乎的人陪葬。 我站起身子,穿上丧衣,送我的爹爹最后一程。触摸到坚硬冰冷的棺木,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最爱的人已经睡进去了,他再也不会醒来,不会再叫我“心儿”从此阴阳相隔,我错过的实在太多了。
不曾尽孝在双亲膝下,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父亲在离去的时候,都没能再看我一次,不知父亲有没有原谅我。
我抬起洁白麻衣的袖口,一次次擦去眼角的泪痕。母亲站在另一边,扶着棺柩,她从没有抬眼看过我一次。似乎真的从我离开徐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当失去了我这个女儿。
对了,她还有刺史,还有她的富贵荣华。她什么都不缺,永远不明白失去的痛苦。我看着双眼绯红,至始至终都没有落过泪的母亲,终于明白她的心中没有爱,只有利用和依傍。
刺史死了,只要她美貌还在,她还会再选择别人。父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