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绕了一大圈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身上的流血早已停止,不管是撞伤擦伤还是灼伤,统统已经消失不见。
事实上在我用右臂翻过墙头不久,血就不流了。我挥舞了一下右胳膊,然后注视着自己的右手良久,最后忍不住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多谢”我像往常一样说了句。
我信任我的右手,就像武侠书里剑客相信他的剑一样。
我的左手跟平常人并没多大区别,右臂却有力得多,怎么个有力法呢?连续单臂俯卧撑撑上一千下一点感觉都没有,最高记录是四千五百多个,具体多少忘了。世界纪录好像是一万多,我想自己如果一直做下去应该也没问题。
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只海滩上钳子一大一小的招潮蟹。
我摘下玉,它和以往一样完好无缺,感觉上好像永远也不会碎。残破的外衣早被脱下捏在手里,我把它扔到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伙子,小伙子”我喃喃着,又“嗤”了一声,“居然叫老子小伙子。”不过三十多岁的人应该也算个大小伙子吧,只是这大小伙子既不会年轻也不会变老,永远都是这副模样,所以我从来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住,无论是一座房子,还是一个城市。
擦洗好换完衣服,我又坐到了窗前,很庆幸离得那么近窗玻璃居然没被震碎,只是屋内进过了不少烟。雨势已经减小,我却把窗关得只剩一条缝然后把那两条破窗帘也拉上。下面的路已被暂时封住,火当然早被灭掉,地上狼藉一片。
不少警车救护车停在那里,吃瓜群众早就重新围拢上来挤着警戒带叽里呱啦,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街边一个不起眼的二楼窗户里,住着刚才救人的我。我确信自己的动作太快,没人能看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吊车来拖走烧得只剩架子的卡车和吉普,我不禁有点为卡车上的父女担心起来,就算活下来,以后该怎么办呢?当然,我已经不能再帮什么了。
当第二天的阳光透过那条窗缝照进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我后脑又开始作痛,于是立刻让冰袋伺候上来,一边想着今天该干些什么。
今天该干些什么,这也许是我问了自己几十万遍的问题,你很难了解一个不吃饭也能活下去不赚钱也没大问题的人的感受,每天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过下去,对生活已经完全失去了新鲜感。更让人恐惧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自己内心深处对此唯一的记忆是,好像有人对我下了咒,让我不会死,自己好像在一个飘渺的平台上,有个极其遥远的声音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都不记得
这是我连结自己命运的唯一片段,不仅是最近,应该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每天强迫自己至少主动想起几遍,为的是把它深深扎进内心最深处,绝不能遗失。
我翻开那个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损毁的小本子,上边第一页就记载了这个片段。我一页页翻过去,鸡毛蒜皮的小事占了大多数,但当脑子模糊不好用的时候,这些小事也可能变得很重要。用纸张记录记忆,那种只在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现在如实发生在我身上。
这样的小本子还有很多,每一本首页都重复记载了那个信息,所有的本子都放在一个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准遗失的箱子里,这个可能比这座旧出租屋年龄还要大的箱子现在就放在房间的角落,表层的漆皮都快脱落光,跟屋内的其它东西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我知道,只有这个箱子是真正属于我的。
这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句话,八月二十五日去拿身份证。
这个我并没有忘记,因为就是前天写的,既然叫许子闻,就该有张叫许子闻的身份证,所幸这年头贴小广告做假证的从不缺人,只要给钱川普的护照都能做出来。
我从床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