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遇的问话,芳卿怔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
“行,怎么会不行呢!”
“我们在山自己补了一会儿觉。
又是过去了大半天,屋外已是雨过天晴,仿佛先前的风雨肆虐只是存在于梦里。
蓝湛湛的天宇向世人敞开了怀,完美的幕布背景上,未有一线杂云,就是那么碧悠悠的一整块,出奇地可心。
飞机终于回来带他们离开,直疯子的车子只能先丢在山,梦如也很优秀啊!至少比自己……
芳卿想着,拉紧了何遇的手,让对方指尖的温度暂时麻痹内心的伤。
芳卿以林杉同事的身份给“老同学”梦如做了礼节性的问候,转眼看向病床时,恰好对上林杉的一双深眸,那一对珠子通透莹亮,像一汪寒泉摄人心魄,霎时便没入深不见底的眼口。
何遇用手虚扶了一下芳卿的腰,然后又在背后轻拍了两下,芳卿感知到了何遇的关切,心里的漏洞勉强缝补了七七八八。
芳卿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她刚才正好借着心房打开的“豁口”,把原来林杉的“棺材板”又取了出来,本就是永远只能存在于念像里的人吧!
他起于年少时美好的懵懂,安抚了岁月里自己的情感无知,眼见双方都有了好归属,就真的没有必要将任何事情都抻开理清了。
再说,这无中生有的情愫,岂有条清理顺可言!
想及此,芳卿再次在心里给某人盖棺定论,这次,尸棺没有入土安葬,现在都环保了,不流行土葬了,直接拖进火葬场,一把火儿烧清,一了百了吧……
芳卿真是连骨灰盒都没留,忙完内心的这一大套,给自己的心房重新做了一次大扫除,回头再看何遇时,忽然觉得他变大变近了好多,因为直至此刻,芳卿身心里,真的就只是塞得下他一个人了。
躺着的林杉,本来浑身是光。可就在那么的一瞬间,光线刹那就黯淡了。
芳卿同林杉简单交代道别,让他多修养两天再赶回公司。
芳卿关上病房的门,不再去回想林杉全身是光的样子,拽着何遇匆匆离开。
蓦地,芳卿顿悟,那不是因为林杉身上的光没了,而是她自己眼里的火焰熄了,还真是“忽然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
何遇安排人把直疯子送回了村子,临行前芳卿还仔细叮咛他们要注意安全。即使友谊再短暂,可那也是共过患难,见过真情的交情。
何遇有自己的车子,所以,芳卿和林杉开过来的豪车,会留在这边,等林杉恢复后再开回去……
一切交代妥当,芳卿和何遇才走出医院大门。
芳卿咂巴了两下嘴,看天上的云彩都像炸过的鸡柳,一条一条的。
“饿了!”芳卿没看何遇,只是半仰着头说。
“去吃饭!”何遇回了三个字,为芳卿打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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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仿佛和肚皮里的器官无关,可心在那一刻却像是被掏了出来,扔进云里摩擦,又酸又麻!
看着汽车开远,站在楼上病房窗口的林杉身体一震,像是抽空了灵魂一般,腿脚无力地绵软了下来,梦如不明所以地慌忙过来搀扶,带他回去躺下。
先前芳卿来探望,除了最初的一眼对视,林杉都没敢再看芳卿一下。
因为他脑子里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是暴雨的那个下午,芳卿依靠在自己怀抱里,安心睡熟的样子,那种对他完全信任的感觉,给了林杉一种被依靠的力量:
那力量就是,无论外面怎样,只要躲进他建造的避风港,他就能为芳卿撑起整片天的错觉。
还有那脸颊的一“吻”,此时想来,嘴唇还能回味起那柔嫩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