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头一次交流结果并不愉快,在海棠愤然离去后,遂与清东明子并没有离开。
他俩倒是淡然,并肩而立站路边,抬头望望暗沉的天,吹着冷风感悟人生不易,而周死狗,全身凉飕飕,抱着胳膊搓,惶惶不安。
有种习惯很好,当天的事当天做完。
遂便是如此。
无事一身轻,追自由为上,她不喜欢把事情拖着,心里总吊着一事未做完实在烦人,若能快刀斩乱麻,何必拖泥带水,把事情搞得乱乱糟糟。
“这姑娘,看不出来性子有点烈。”
“她以前挺温柔的,应该是周死狗不知道怎么地触及她底线了。”
没有参与过海棠的过往,遂却笃定,不时重复一事——海棠,是温柔的。
若问遂这话从何而来,那她该会笑着说:直觉,直觉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至于海棠,她的锋芒、尖厉、蛮横,皆是从生活中来,遂,一眼便看到了被她藏得最深的温柔。
风势渐小。
遂陪清东明子站路边当了大概半小时的木头后,周围流动沉重阴气稳定下来,不再时盛时弱,时机已到,她让清东明子在原地等着,自己飘到了曾浸满海棠鲜红热血的那块地方站着。
闭上眼,遂凝聚神思,进入了一片黑暗,浓墨粘稠,伸手不见五指。
或许,死亡,是一道门,一面是人间,打开门垮过百年那道坎,便是地狱,可海棠没有来到神造的那个地狱,她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地狱里。
生而为人时,她堆积内心的阴暗,在死后,变成了困住灵魂停滞不前的地狱。
出于礼貌,遂闭上眼,在心里呢喃:海棠,我想找你谈谈,话在心头默念完,待她睁开眼,眼前便出现一片围绕在暗沉红色的世界。
不似王丽雅那般直戳戳的杀意,海棠的地狱很简单,一条小路,一个干净平敞的坝子,一间泥墙黛瓦的老屋。
遂打量周围,沿着小路慢慢向老屋走去,推开门,她看见海棠斜坐在一张平板床上,脏兮兮的手,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身侧在床上打盹花猫的毛。
猫安静闭上眼,不会睁开。
“这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摸猫的手停滞了一瞬,然后又继续轻轻抚摸,海棠,没有说话,静静听向来寡言的遂独自说。
“乡下,你奶奶家?这是我在你记忆里看见存在美好最多的地方,比有那个白衣少年存在的理发店还要多。”
“你奶奶对你很严厉,骂你,打你,可,你对她却没有怨恨,反而在她离去后会很怀念。”
遂提起海棠奶奶,海棠笑了,脑海中出现了那个身材矮小,拿着竹鞭,成天凶巴巴的老妇人。
“小时候也怕她,讨厌她,长大点了,我才懂她是想教好我,怕我学坏了。她虽然打我,骂我,可她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关心我疼不疼的人。”
还是有温柔遗存,遂恍惚在海棠黯淡无光眼睛里看见了光亮,一闪一烁的像星星。
“你一生,异常艰难,坎坷颇多……让你陷入黑暗的人这么多,为何你只恨两人?”
因为,从来没看见过希望,同死一样活着,谁踩我一脚,多踩一脚都无所谓……
圆润可爱的猫咪干瘪变成一堆爬满蛆的尸体。
海棠的恨,并不是简单来……
“那时候,我是打算重新开始的,抛弃以前,真正当自己活一次。”
死的那天,她给自己制定好了未来,明天该坐火车往哪个方向走,到了新地方找个什么样的工作,租个什么样的房子,阳台上养几盆什么样的花,养猫还是养狗,该认识什么样的人……
她对新的自己,新生活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