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天气寒冷，是不宜在破庙或林子里再将就一晚的。幸亏出城前，去布料庄里做了棉衣和斗篷，夜间行路，也不至于太冷。

    林间小路，因寒冷便连鸟叫声都没了。四周黑黢黢的，只听见有风吹过，草木浮动的沙沙声。

    “诶，那有亮光！”

    她伸手指向右前方，黑漆漆一片里，确实有一点微弱的光，“应该是户人家。去那儿看看吧，兴许能借宿一晚，也总好过在冷风中煎熬。”

    他微微颔首，脚下用力，那马儿便朝有光的那处跑去，马蹄哒哒，响彻这万籁俱寂的山野。

    不多远，骑着马一会便到了。

    是一户人家，两三间草屋，前头围了一个院子。

    她上前扣了扣木门，怕屋子里的人听不见，便清了清嗓子喊道：“请问，有人在么？”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影开了门，举着一根烛火走了出来，是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将烛火往前移了移，看一眼她，又往后看了看，淡淡的问：“有何事么？”

    烛火随着风摆，摇曳模糊，姜娪看不清眼前年轻男子的模样，只知他十分清瘦，举止间竟不像一个田野农户。她微笑着说：“这位大哥，我，我和官人两个是从洛城来的，夜至此处，不想却无客栈可以留宿。远处瞧见这有灯火，便想来碰碰运气，是否能借宿一晚？”

    年轻男子显然有些犹豫。

    “致儿，是什么人呐？”

    一个老妇人从屋内也走了出来，那年轻男子忙转身去扶她，低声温言：“娘，你怎么出来了？是一对夫妻，赶路到咱们这儿，想借宿一晚。”

    “哦”老妇人腿脚并不十分方便，拄着拐杖走这么几步路都已经有些喘气了，那年轻男子该是她的儿子，扶着她，同样走的很慢。

    老妇人走到门前，姜娪忙笑着说：“老人家，十分对不住，这么晚了还叨扰你们。只是此处实在无处可休息，只好，只好”

    老妇人抬眼瞧了瞧她二人，便对她儿子说：“致儿，你爹在世时最是乐于助人，他没什么留给你，但愿这一点你别忘记了。”

    年轻男子点头：“娘放心，儿子记住了。”

    说罢，年轻男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道：“二位请进，寒舍僻陋，二位便在偏屋将就一晚吧。这马便拴在院子里，待会我取些干草给它吃。”

    “如此，真是多谢了。”

    开口的是宇文珩，那年轻男子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便扶着老妇人先进了屋。

    主屋，也不过几尺长，几尺宽，最里靠墙一张土炕，出来些一张矮脚方桌，几把方凳。一张碎花蓝布帘子便隔开了内室，真真是家徒四壁。

    “我姓周名致，这是我娘。”周致从厨房端来了几个馒头，两碗粥。“没有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但好歹是热乎的，吃一口，暖暖胃。”

    说罢，又出了门。

    整个屋子里就矮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烛火放出微弱的光，姜娪端着那碗热到发烫的白粥，心里觉得暖极了。

    “周大娘，这么晚打扰你们，实在是过意不去。”

    周大娘拄着拐杖坐在那土炕上，慈祥的笑着，“人生在世，谁没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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