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一愣。

    比这更难吃的？她瞧着手里的硬馒头，因为太冷硬，馒头上都裂开了纹路。再瞧了一眼他，贵为皇子的他，竟吃过比这更难吃的？

    “你不信？”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盛满了认真，黑色的眼珠子透着明亮，仿佛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湖泊。“不受宠的母妃，不受待见的皇子过这样的生活不足为奇。”

    “总不至于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吧。”

    他轻笑，盯着那硬馒头许久，渐渐的笑意凝滞，便听他缓缓道来：“深宫里的人全是长势利眼的，今日这宫里的妃子得宠，各处送来的必定都是最好的东西；明日那宫里的妃子失宠，那些奴才便如同长着利爪的野猫，恨不得天天扒你身上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她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只顾自己说下去：“五岁之前，是我最不愿回想的时光冬日里炭火不足，夏夜蚊虫叮咬，别的宫里都用上最新鲜的冰镇夏果了，我母妃宫里却连一块冰也无。后来，也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父皇开眼。”他轻嘲一笑，“母妃竟复宠了。”

    他忽而转过头来，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微微眯起：“你自是不懂的。天之骄女从便养尊处优，即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总会有人设法去摘了下来。”

    姜娪没有反驳。

    他说的没错，即便是在弟弟出生后，她也同样是父亲母亲的掌上明珠，相爷府的千金大姐。

    是没一个人敢对她说不的。

    更遑论吃喝，生活起居一应事物，即便是比起宫里，恐怕也是不输的。

    只是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了。

    她回望着他，温婉的笑：“天之骄女不也拜你所赐，从高处狠狠坠落，成了孤魂野鬼？往日的荣华富贵早烟消云散了，我也不再是相门贵女。而你，却成了万人之上的帝王。”

    她说的云淡风轻，笑意盈盈。

    他却觉得碍眼极了。

    将馒头往碗里一丢，他冷着脸站起来，走到窗子处，背手独立。“拜我所赐？想必你是忘了我母妃是死于何人之手吧？”

    他紧握双拳，双眼像充斥着血一般。

    “杀你母妃的是我姑母身边的婢女，又不是我姑母！况且，那时我姑母已然殡天，又凭什么说那婢女是我姑母指使的？不过是一盆污水罢了！全部泼到姜家身上，才能让你如愿以偿的拔了姜家这颗眼中钉！”

    “哼！”他怒而转身，满身干涩的血渍让他看起来犹如地狱上来的魔鬼一般，“脏水？你可知，你可知”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盯着她的眼里布满血丝。

    姜娪的心尖忽然一跳，“可知什么？你，你有什么要告诉我”

    宇文珩就这么看着她，烛火一下一下跳着，慢慢的，他平静了下来，眼里的火光渐渐消散，直至毫无波澜。

    “没什么。吃完早点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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