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门建国门线。
地铁对于外地人,还是新鲜玩意。
在北京,也还是满大街熙熙攘攘的自行车。
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七十岁上下的精瘦老汉,背着行李,缓缓的走出了车站。
前门老火车站五几年就已经停用了。在这新车站下了车,老人有些两眼一抹黑。只能沿着依稀熟悉的路摸索着。
走了很远,又累又困,最后只能在一条不算宽敞的胡同里,找到了一个只停了三五辆自行车的车棚里,席地坐下,昏昏欲睡。
“老哥,老哥。”不知睡了多久,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面前一个约摸着五十多岁的大爷,捂着一件军大衣。
“天儿多冷啊,怎么着还跟这儿睡下了呢?”穿着军大衣的大爷问道,“老哥您是哪儿人啊?”
“东……东北的。”老人被冻的一个哆嗦,回答道。
老人说话,只觉得嗓子里干涩的紧。外面天冷,喉咙里却像是着了火一般,又渴又干。下意识的,就从旁边的雪地上抓了一小把雪往嘴里塞。
这一下确实把那军大衣大爷吓了一跳,连忙抓住老人的胳膊。
“咱这是干嘛啊,走,老哥,上我屋里喝杯茶。”
……
那军大衣大爷,姓孙,就住在这个胡同,胡同叫后椅子胡同,孙大爷的屋子本就不大,加上堆放的东西多了,就显得狭窄的很。
应该是很久没有住人了,一推开门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孙大爷拿了水壶烧了点水,涮了涮茶壶,才从衣服里掏出点高碎泡上。
“老哥贵姓啊。”孙大爷站在水池旁,一边涮着手里的小玻璃杯,一遍问道。
“一个农民,哪来的贵姓。”老人咧嘴笑道:“姓王。”
“哈哈哈,跟王老哥您这样的人说话办事就是舒服,也不用拿着捏着。”孙大爷也笑了起来,把手里的一个玻璃杯递给老人,接着问道:“老哥您这来北京是干嘛啊?”
老人神色黯了下来,过了片刻回答道:“找我弟弟。”
孙大爷愣了愣,“怎么着,老哥您也是老北京人?”
“不是,不是。在北京是生活过挺多年月,但祖上就是东北的,再后来就到处飘,到了大半辈子都在东北。”老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摆摆手:“抗战结束的时候……”
“呦!”那孙大爷不禁打断了老人的话,惊讶问道:“老哥您这多大岁数了!”
老人也不生气,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今年可就得……八十整了。”
孙大爷也是吓了一跳,“老哥,合着还把您叫小了。我瞅着您这最多七十,没想到您都八十了。我这还叫老哥,叫叔叔都不多。”
老人当然也是只能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
这时,孙大爷才刚刚想起了之前打断老人说话的事,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伸伸手:“您说,您接着说。”
老人点头,“抗战胜利那会儿,我弟弟在北京这边,后来因为点小事,就断了联系。再后来那几年……老弟你是北京人,最清楚了。”
在一旁听着的孙大爷也是点了点头,那几年的情况自然是清楚不过,有多少人跟家里失了联系,甚至有的……也不在少数。
“再后来在东北的日子也都忙活,结婚生孩子,这一下子就是一辈子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忘了,总想着来,可一来是总有事拖着,二来啊,也是不敢。”老人说着,微微红了眼眶,深深叹了口气。
听老人这话,孙大爷也是感触良多,尤其是“不敢”二字,道出了多少人心里的痛啊。
虽然他所想的“不敢”,和老人口中的“不敢”并不是一个意思,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