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宏,以前我尽顾着工作了,都没有和你好好聊过天。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好好说说话。”卢贞孝又和彭世宏碰了一下酒杯,干了。然后看着彭世宏倒酒,道:“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我们以前在水亭村相处的日子。虽说你比我小了很多,可是你有侠气,我很看好你,一直把你当成自家的小弟关心着。”
“卢代表,你那时候一直说你家在上海,有小弟,”听卢贞孝讲起往事,彭世宏打开了记忆,问道:“见着了吗?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他啊?”
“唉,别提了,“卢贞孝神情黯然了:”自从我逃离上海以后,我父母和弟弟妹妹受到了牵连,买卖也破产了,日子没法过下去,就偷偷地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一个也找不见了吗?”彭世宏很感意外,不禁有了伤感。他不甘地道:“可以托政府找找的。”
“不止是他们,连我没有过门的媳妇也不见了踪影。唉,连上后面的八年抗战,日子艰难啊!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活下来了。”卢贞孝沮丧地道。
“你把你家的地址和他们的名字告诉我,我抽空和厂里的弟兄们去打听打听。”彭世宏依旧不甘心。
“算了大宏,组织上都出面找过了,别再费心了。我感激你,真的。大宏,我从没有拿你当外人看,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你这个兄弟,有吕娟这样的弟媳妇,我很欣慰啊。来,喝酒。”
他们又干了。
卢贞孝一边看着彭世宏倒酒,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宏,我的家算是散了。也更深地理解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犯的错必须纠正。虽然后果已经无法挽回,但是至少可以给你妈妈、给你们家所有人的心灵有个说法、有个安慰。我先前就说了,今天一方面是喝酒,一方面是想和你说一说你爸案子的事。今天喝过酒了,按水亭村的规矩,喝酒说过的话是不算数的。”
“你说吧,我听着呐。”彭世宏收起了笑脸。卢贞孝终于开始谈正题了,他很期待。不管他实际的目的是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什么样的他彭世宏都接得住!
“说实在的,关于你爸的案子,我已经向上级打了报告要求复查,不过始终是石沉大海,一点音信都没有。或许他们对案子的看法和我先前是一样的,他们不认可我现在的看法。所以,必须想个法子促使军发处、公安部领导认可我现在的想法,才可能重新开展调查。“他很认真地看着彭世宏:“你明白问题要点了吗?”
“明白了。就是要把案子的刺挑出来给军发处、公安部领导看。”彭世宏点头道。
”好!你这个比喻好,就是要挑案子的刺。”卢贞孝听了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看他道:“知道吗,大宏,你是什么?你是放大镜,你是把刺放大的放大镜!大宏,为了你父亲,你敢放手闯一闯吗?”
彭世宏眼睛亮了:“我敢。卢代表,你说,怎么闯?”
“我想来想去一直没有想出好的办法,为今之计只有你出面了,以某种方式挑出案子的瑕疵,才有可能引起相关部门重视。”卢贞孝终于说出了他的办法。
“我出面当然没有问题。关键是,你的报告都没有人理睬,我说的话,岂不是更没有人听了?”彭世宏惊异于卢贞孝的坦荡,对他提议却感到疑惑,放下了酒杯。
“你还是没有明白你是放大镜的意思啊?”卢贞孝平静地看着他,似乎话中有话。
没有理解他的意图,彭世宏按自己的想法说:“其实,自从得知我爸死讯后,我一直耿耿于怀。尤其见不得我吗整天萎靡的样,我很想跟政府闹,为我爸讨说法。但是,我碍于你的面,我一直隐忍着。现在,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以从这方面试试。只是不知道……”
“什么?说嘛,对我还有顾忌?”卢贞孝鼓励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