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事就算完了,直到老先生在我家接连住了三天,我才明白这事情并不简单。
我叫他老先生,是出于现在对他的尊敬。
当时他在我眼里不过是个邋遢的老头,一身棉布衣服硬是穿成了油布,脚下踩着两只破鞋,十只脚趾六只露在外面。头顶毛发稀疏,黑白相间,如枯萎的秋草伏在地皮上,还有几根有些精气神的,偶尔随风摇曳。倒是下颚的一撮小胡子油亮的很。
我一开始讨厌他,因为他说我身上,有‘灵’。我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灵。
简单讲,为什么我一靠近五婶,附在她身上的黄大仙就不敢作妖。它是怕,不过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灵’。
老先生还解释,黄大仙为什么附身在五婶身上,是因为五婶早有重疾,生气衰弱,恐怕命不久矣。
他说的没错,两天后五婶就被送去了医院,检查出了不治之症。
他还说了很多,目的是让爹娘相信他不是个骗子,这样爹娘好放心的把我交给他。
我不以为然,虽然我是爹娘捡回来的,可我从小到大闯了那么多祸爹娘都没把我丢了,怎么会听一个臭老头的忽悠把我送走!
一直到我娘给我收拾好行李,我还不肯相信,他们真的要把我送给这个老头。我当时的心情就跟被地主糟蹋的大闺女一样,委屈的蹲在茅房里不肯出来。
其实我偷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了原因。老头子说我是天煞孤星转世,十五岁之后煞星初成,会克死亲近之人。
爹跟娘即便这样也不愿把我送出去,他们不怕我连累。可是娘怀了孕,她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考虑。
我不禁后悔。想起来几个月前,是我用针把他们床头的避孕套全扎穿了。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这样,我被他们送给了我讨厌的老头子。
走的时候,我哭得老惨,但并没有反抗,没有死皮赖脸要留下来。我知道,我是爹娘捡的,十二年养育之恩已经大过天,他们送走我,也是天经地义。
我给他们磕十二个响头,然后抹着眼泪,跟着一个邋遢的老头踏上了未卜的前路。
一直走了有十里路,我的眼泪才停下来,定睛往四周瞧瞧,刚走到镇里的集市,还能看到许多脸熟的人。
卖鱼的老李头看见我还跟我打趣,说要把他侄女许给我,我气得拿土疙瘩丢他。他那侄女一地包天罗圈腿,长得跟个怪物一样,打死我也不要。
老头子却笑了笑,说,你一会兴许能救他一命。我不以为然。
说也巧,这老李头今天鱼卖的快,卖光了回家竟和我们顺道。他一路上和我说话我也不想理他,心想幸亏离开了这里,要不真等以后这老李头来我家说亲非要把他侄女嫁给我,我爹娘答应了可就完犊子了。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溪边,要从一座小石桥上过去。这里我来过几次,溪水很浅很清,能摸到鱼。
老李头过桥的时候走路不长眼,被石头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人没啥事,就是卖鱼用的秤秤砣飞了出去,掉到了桥下面。
老李头爬起来往桥下看,说也奇怪,那铁疙瘩做的秤砣竟然漂浮在水面上。
我乐得咯咯笑,取笑他:“你这秤砣原来是用塑料壳子做的,这天天缺斤短两乐视能赚不少黑钱!”
老李头被我说的急了,自己也纳闷,这秤砣明明是铁的,怎么会浮在水面上。他看着桥也不高,趴下来伸手就想够这个秤砣。
我又取笑他:“秤砣啊秤砣,你漂着也没用,老李头不会够你个假秤砣用的,要不可就没人买他的鱼喽!”
话音刚落,这秤砣就沉了下去。老李头惊吓地跳起来,声音发抖,说道:“我我刚在水下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