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叫她,顾绾宁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眸看了白薇一眼,她小声道,“我现在不想吃。”
“不想吃?”白薇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重音落在‘不想’两个字上,脸上笑容不那么好看,“普通间的病人都是八点在大食堂统一就餐,错过了时间,你让厨子专门为你一人开火?多大脸?”
顾绾宁只觉这姑娘说话不那么中听,当下就皱了眉头,却不想更难听的还在后头,她听得那叫白薇的助理姑娘阴阳怪气道,“也对,季先生看起来事业有成,你倒是享惯了福的贵夫人,如今要你吃大锅饭你自然挑剔,那你就不吃好了。”
在白薇眼里,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她一无所长,长得不是顶尖,能耐不是顶尖,家世更非顶尖,却偏偏命好攀上了龙门,没手段的混个二奶,有门路的端个正位,生下孩子便一生吃穿不愁,整日耀武扬威,能将凭双手辛苦工作的穷苦大众恶心死。
顾绾宁就是这种女人,却没想一夕拿乔过了头,阴沟里翻船。
白薇是拿着一种看笑话的报复心态在看顾绾宁,似乎踩死了这个女人,她就能踩死社会上千千万万靠身体靠肚子上位的下-贱女人,就能光明正大凭能力获得权贵青睐一样。
顾绾宁心中有火在烧,却发作不出来,她一言不发,默默地拿过疗养院统一分发的瓷碗,避开白薇,朝着饭堂的位置走去。
饭堂很小,连普通的小学食堂都比不上,但人却不算少,都是些身着病服的,也有少数家属人员,总的来说年轻人较少,中老年偏多,顾绾宁饿着肚子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了自己。
“对不起,打完了,明日请早。”打饭的是个中年男人,五十多的样子,隔着口罩,他带着乡音的话很模糊粗糙,但顾绾宁还是听懂了。
她为难地咬了咬唇,厚着脸皮小声问,“不能再煮点吗?我看外面花园里好多人都还没来吃饭。”
“新来的吧?”打饭大叔隔着玻璃瞧她一眼,见她模样端庄,现在因为羞窘脸色淡红,倒是有些媚人,他当下便笑得有几分流气,伸手拿过顾绾宁的碗,期间手掌状似不意地擦过她的手背,顾绾宁猛地将手抽回,后退一步瞪着他。
打饭的大叔嗤笑一声,将饭箱里仅剩的一点沾箱子的饭刮给她,意味不明道,“外面花园里坐的都是贵宾房的病人,有专门厨师开小厨房的,用不着你为人家操心。”
顾绾宁被他一通话臊得脸通红,连菜也顾不上去打了,双手捧着白饭迅速离开,急忙想寻个座位坐下,好不容易在小小的饭厅就近找到一个空位,她刚要坐下,一只腿就搭在了凳子上。
“这里没位置了。”说话的老头啃着一个鸡腿,连头都没回。
“你明明只有一个人——”顾绾宁涨红脸想争执点什么,可是又想到这里的人除了自己以外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她不想将事情闹大,便忍气吞声地端着碗走了,准备再看看有没有位置,没有的话就回自己的房间。
“你坐这里吧。”在她低着脑袋路过饭厅门口的时候,一个清润的声音骤然响起,顾绾宁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处。
是个清秀漂亮的少年,俊俏好看。
少年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跟所有人一样的统一病服,他额前垂着细细的碎发,看起来阳光干净,平易近人,不似那些人一般难以接触,他向她指指同桌对面的一个位置。
顾绾宁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她端着自己只有白饭的小碗,用勺子默默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嚼了嚼,生硬地咽下,继续舀第二口。
蓦地,她听到了对面一声轻笑,是那邀请她坐下的少年发出的。
“在这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长成你这样却连饭菜都吃不上的。”少年秀气地勾了勾唇角,眼神中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