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回到自家小街的时候已经是夜间六七点了,入秋的夜,空气中还有一层薄薄的凉意。
但在安临城东的这条“鬼市”上,却是人声鼎沸。几百米长的街道,一字排开,净是杯杯碗碗,碎瓦残片。有些甚至还带着泥土。
没想到今天回来又赶上了“鬼市”开市,这里的鬼市一月一开,只挑一月一,二月二,三月三这样的日子开放,算算日子,也确实是今天了。
“鬼市”,是早年间晚清落魄旗人因为不好意思在白天将祖传家当变卖,只能趁着半夜私下交易市场的简称,因为半夜人影闪烁,买方卖方都偷偷摸摸,故称为“鬼市”。时至今日,夜间交易的传统留了下来,不过人已经换了好几茬。
许悠然所住的城东,是旧城区,很多老人手里都有真宝贝,遍地的古董商,甚至连许悠然自己家也是开了一个小古董店,不过自九岁那年父亲和母亲走后就没有开过张了,
许悠然以前最喜欢的就是逛鬼市,这里有很多稀奇玩意儿,他小时候过来看着玩,不看真假,单纯的就是觉得好看而已,
此时,再回过头来看那热火朝天的鬼市,已是物是人非了。
许悠然走在街上,有的人三三两两围成一圈,细细端详,不时小声讨论几句。有的人盯着看半天,问了声价钱,转头就走了。摊贩们倒挺自在,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但若有人不信,他们都信誓旦旦“我这都是真的”。
有一个老人,黑衣黑帽,揣着裤袋,在人群中穿穿梭梭,旁边还跟着几个略显富态老年人,他们一路上逛得很快,有些摊位不会瞧上一眼,少数时候老人会蹲下来拿起器物端详问价。
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上,老人一眼相中了一块瓷片。那是一块梅瓶的瓷片,勾画着圈圈涟漪。三两下便谈妥了价线,他将碎瓷片小心地收进包里。
“嗯,宋代吉州窑的今天运气不错,可以回去了。”
陈云松刚一个转身就碰到了正欲回家的许悠然,许悠然记得的故人不多了,可眼前这人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却的。
“陈爷爷”
许悠然轻声叫道
陈云松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许悠然取下了面罩,满脸疤痕,红瞳黑发,
“小然?!真的是你?!你好了?!”
老人一下子把许悠然搂在怀里,生怕自己老眼昏花抱住的是一团幻影,
“好小子!好小子,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这个老人就是人称“鬼市通”的陈老爷子陈云松,许悠然的邻居,是他最敬重的长辈。
老人心痛的看着许悠然满脸疤痕,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默默无言,
他跟自己的几个好友说了几句准备拉着许悠然回家,
许悠然摇了摇头,说自己想一个人先待一会儿,您先逛着,等明天,我再来您家里蹭饭!
老人不肯,硬是要拉许悠然回家,可许悠然已经转身离开,鬼市人多,许悠然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鬼市”的热闹中隐藏着一家寂静的店,许悠然的父亲喜欢寻些老物件,年轻的时候开了一家店,以许悠然的名字命名,叫做“悠然轩”。门口掩着紫藤和蔷薇,稍不留神便会错过。
许悠然记得以前春夏时节,母亲会带着他和陈爷爷的孙女儿陈雅楠,三个人在树下嬉戏,清绿可爱。
可是,据说“很多人进来后,都不知道这店在卖什么。”
许悠然没带钥匙,钥匙已经在那场爆炸中遗失了
但他也不需要钥匙,手掌聚气只是轻叩了一下门锁,那扇已经沾了许多灰尘的老门就咔咔一下打开了,
他也曾精通炼器机关术,一个凡尘小锁,挥手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