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建奴攻击不停。
建奴以正蓝旗,镶黄旗为攻击主力,反复攻击两翼。
两翼的阵线已经濒临崩溃,广西土兵的伤亡已经高达一千五百多人,登州大营也只剩下八九百人。
张子云已经把预备队第二团的两个连分配进两翼的防线上,但是正面的第一团三个连也已经阵亡了五六百人。
持续的消耗战已经使模范军上下精疲力竭,最为重要的是弹药已经消耗了大半,尤其以火炮的弹药为最,炮兵的射击频率已经下降了许多,而模范军的弹药消耗也极为严重。
张子云将阵线收缩到第三道胸墙前,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可以使用了,持续的消耗战对登州大营和广西土兵来说已经超过他们的极限了。
虽然挡住了浑河北岸建奴的进攻,但是努尔哈赤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即使建州已经伤亡惨重,他似乎也明白,此时撤退,他就前功尽弃了。
他下定决心要歼灭模范军,甚至整个会战失败他都在所不惜。
到了午夜的时候,进攻到达高潮。
努尔哈赤的镶黄旗在其他各旗的掩护一下,直接攻击胸墙。
镶黄旗的步骑几乎是不计损失的攻击两翼,骑兵当先,试图撕开正面防线,接着再投入步兵和精锐的死士。
炮声,枪声,呐喊声把寂静的夜搅得天翻地覆,双方在胸墙前后拼命厮杀。
两翼的缺口也被打开,建奴们从极小的缺口中冲杀进来,然后汇成一团,围攻张子云所在的指挥台上,他们沿着小小的山坡直接冲上来,他们披着盔甲,带着刀盾,狰狞着涌上了山上,这百多人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直接攻击张子云。
凌威拔出佩剑,带着张子云的亲兵杀下了山。
每一个冲上来的建奴都狰狞着,脑袋后面拖着金钱小辫,光滑的前额亮堂堂的,身上全是血污。
张子云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可以用了,整个战线上,所有人都在混战,几十个建奴一脸狰狞地爬上了山坡,张子云则和剩下的亲兵们用手枪打死了几个,接着他也拔出自己的指挥刀冲下了山坡。
这个时候,只有身先士卒,才能鼓舞士气,他来不及考量这个决定的对错,他在暗岛的时候不也一个人深入过暗岛吗?
他已经杀过人了。
他领着剩下的亲兵和攻上来的百十个建奴厮杀一起。
他拔出刀砍死了一个建奴,却冷不防被一旁的建奴削到肩膀,他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
四周鲜血飞溅。
他退了几步,环顾着四周,那些扭曲可怖的脸就在他的眼前,仿佛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的内心中,涌起了恐怖。
几名建奴发了疯似的冲上来,挥刀就砍张子云。
就在那一刻,恐惧占满了他的内心,他一个踉跄,竟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尸体,接着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久经战阵的杜松。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四周却是鲜血飞溅。
当他看到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建奴挥舞着大刀想要砍下他的首级,而旁边冲出来的亲兵则用盾牌把他撞倒,接着被另外一个挥舞重锤的亲兵直接把脑袋砸成了烂瓢。
鲜血混着脑浆飞溅。
凌威领着四五名亲兵围在张子云的身边,他把呆坐在地上的张子云扶起来,使劲地摇晃着他。
“大人,大人,快醒醒!”
张子云这才醒悟,他现在并非是普通人。
建奴对于中央的攻击,目标只有一个,要取主帅的首级。
努尔哈赤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他要投入兵力先斩杀首脑。
“快把大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