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悠悠一笑，接着将酒杯一举，冯君晨连忙端起酒壶，给老师斟了一杯酒，王弘满意地点了点头，饮了一杯酒。

    “这第二个人，你我都未见过，但是他的名字我们可是听过，而且你要是和他合作，被朝廷里的人知道，恐怕会出大事。”

    冯君晨的脑海中迅速过滤了老师这句话，但是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老师说的谁。

    “老师请直说！”

    王弘将酒杯放下，弯下了身子，低声道：“文荀还记得前些日子转到咱们这的那份捷报吗？”

    冯君晨停了一下，这几个月各地送来南京的捷报也不算少，镇压乱民，捉拿盗寇，都是些日常，每一个月卫所汇集的捷报，没有数十封，也有百封，数量也是不少，再加上京城转送来的九边，辽东捷报，更是连篇累牍，仿佛我大明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只有冯君晨心里清楚，这一个月的捷报里，就没有几封是真的，这一二年来，被查出是杀良冒功，领取赏钱的捷报多得不可胜数。

    兵部的人现在也越发精明了，凡是捷报只有一封报捷的信，而所获首级，战利品之类一概没有，像这般的都是虚报，或者捷报附送着首级，但是没有什么战事获得的，也有可能是虚报，到时就会派员下去调查虚实，有时候兵部的人少，派不出人的话，那就一律以虚报处置，或者就下一道嘉奖令，至于犒赏之类也就意思一下，假如底下的卫所不服，就会派员实际调查，因此到了后来，大多数卫所也就不会自找麻烦了。

    最近让兵部最上心的捷报便就是之前山东登州卫所送捷报，报捷书信之上，详细书写了所斩倭寇首级若干，所获倭寇铠甲若干，送至南京的兵器器物一应俱全，是为暗岛大捷。当时南京兵部上下大为震惊，成了数天以来南京兵部最热门的话题。

    冯君晨停了一下，顿时明白自己的老师指的是谁了，他立刻回忆起秦淮河上花船之上，那个年轻人的赤诚热情，他从未见过像他那般的人，一个卫所的小小千户，心里不仅仅装着大明，还有远道而来的红夷，他这两天一直觉得这个人比杨泉还要不简单，身为卫所千户，言行举止却如文生一般，目光犀利，仿佛能看到未来一样。

    若是他乘风化龙，怕是会做出惊天的事情来。

    “老师所说的，莫非就是之前送到兵部那封暗岛大捷的主角，登州卫千户张子云吗？”

    王弘笑着，也不摇头也不点头，算是默认，他知道自己徒弟聪明，应该是知道他的意思。

    “老师怎么会想到这个人？一个小小的千户，能在咱大明掀起什么风浪吗？”

    王弘看了眼冯君晨，有些愕然，接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文荀今日这是怎么啦？往日里你可不会说这种话的啊？”

    冯君晨愣了一下，接着笑着道：“只是想听听老师的看法，所以有些抬杠。”

    王弘仰天大笑，以手指了指冯君晨，接着道：“其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在咱这大明，这小小的千户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便就算是做到了总兵，怕是也要被咱这大明朝廷压着一头，不过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千户那么简单，”王弘探身向前，低声道：“他在暗岛用兵，大获全胜，铲除了盘踞登州沿海的倭寇，而且以极为微小之代价战胜的，这样的功劳，怕是直比当年的威远侯，可到现在为止，你可见到兵部，内阁下过一封加赏信吗？送到登州卫李光忠那里的，不过是一封宣慰阵亡将士的公文和二百两的赏银，就连咱们南京兵部送到内阁请求晋他为登州卫指挥同知的书信最后也被内阁驳回，你可知其中的缘由？”

    “这件事我在官署里曾经听人议论过，他在暗岛的兵都是私兵，内阁里有些人怕他借着这个机会，一飞冲天，到时候要是拥兵自大，那么内阁那里怕是不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