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
几乎是在那句话响起的同时,张子云的脑海里立刻蹦出了这两个字。
他转过头,那个曾在登州见过几次,后来还去暗岛督战,大胜之后还要上书朝廷算计他,要给他扣个谋反帽子的,心怀天下,一心想要振兴大明的太监正安之若素的坐在他下首的空座位上。
张子云看到他的那一刻,真是纠结了一下,眼前的这位,也是个极为复杂的人物。
严玉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不过与之前在登州相比,这笑容少了许多狡诈,多了几分亲切,虽然自登州之后,两个月未见,但是登州之时他是监军,张子云不过小小卫所千户,如今两个人在柳依依的撮合之下,已然是同一阵线的人,虽然各自目标不同,但是严玉孤身奋斗这么多年,突然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物,虽然相处时日尚浅,但是却已经如同老友一般。
严玉今日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衣,系着一条玉带,眉目清秀,还有不知道怎么贴上的唇角上那两撇小胡子,束着发,用一条银色的头带系着,还戴着一就是更是好认,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只不过等他的目光落到了张子云上首那个正在专心致志摆弄着木制机关的赵校的时候,脸上却闪过一丝惊愕。
“这个人…..怎么凭的眼熟?”
他突然纠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这人是谁。
“严公你还真不是改不了你这东厂的习性啊,那人姓赵名校,乃是来这里探亲的富家公子。”张子云忍不住在一旁解释。
严玉稍稍地楞了一下,看了张子云一眼,脸上有些惊愕,接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笑了摇摇头道:“子云兄还是不太了解咱这大明的事情啊,咱们这大明,有些事,有些人可是碰不得的,若不是小心一些,怕是哪天粉身碎骨都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把我从登州叫到南京来,不会是让我到这来听你这番感慨教训的吧,不过你倒是说的不错,我这想要做点于国于民的有点好处的事情,这得不到支持也就罢了,反倒是要小心翼翼,要不然,哪一天人头就挂在京师的城墙上了。”
严玉先是一愣,接着立刻明白张子云是在说模范军扩军的事情,扩军之事本来是为国练兵,结果还要躲着兵部和朝廷,小心翼翼,还要防着一群言官,想来这卫所千户当得也是辛苦。
见张子云一脸不爽,严玉无奈一笑,接着饮了一口酒,又看了一眼坐在张子云身侧帮他倒酒的依依,接着笑着道:“子云兄初到大明官场,这不理解官场的事情也是对的,现如今这大明的官场,官员们虽然吃着朝廷的俸禄,拿着底下的火耗孝敬,每日里混吃等死,岂不美哉,反正这国家倒了,百姓饿死甚至群起反抗,那反的也不过是天子的天下,还有点良心的,也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上面发了个好事,那他就做好事,上面要是发了个坏事,他就做坏事。剩下的一二个,玩了命要做出些功业的,那必定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个言官侍郎们,必定睁大了眼睛瞧着你,只要你出了一点点纰漏,也绝对群起攻之,所以俗话才说,好人难当,好官稀绝。”
张子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大明,也难怪会亡,这上下官场这么弄,不死也得死,就算没有李自成还有张自成,杨自成,自爆都是迟早的事。
“子云兄,你我今日在此相聚,不就是为了改变这大明吗?”严玉脸色一转,神色肃然。
改变大明?
说起来轻巧,作为穿越者,张子云自然是知道要改变大明这局面到底有多难,古往今来,改革之事最是难行,即使如王安石,张居正这样的天纵之才,最后也不过是身死名灭,落得个毁誉参半的身后。如严玉这般的,怕不过是泥牛入海,掀不起半分涟漪。
虽然张子云知道凭他一人,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