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看着显示已经开始通话的页面，当机立断决定装睡着被吵醒的样子。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假装迷迷糊糊，嗓音发粘：“嗯？谁？”

    戚璟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很快识出了她装睡的语调，也不拆穿她，只接着换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口吻道：“抱歉，打扰了。”

    他在心里细算着时间的流逝，又压了几分音量，小声叹息道：“我以为算了。”

    林眠尚未从噩梦中完全缓和过来，此时听到戚璟的声音，有些梦与真实重叠的不真实感。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将要离开的戚璟，脱口道：“怎么了？”

    戚璟算计成功，弯起眉眼，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带着歉意：“你不是睡了吗？”

    林眠心虚道：“没事，我醒了。你有事的话说吧。”

    戚璟欲拒还迎般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打扰你睡觉了。抱歉。我挂了。”

    夜深人静，风声凄厉，林眠仿佛又要被拖回那个深不见底的梦境。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急道：“别！你说你的，我不睡！”

    等到喊完后，她才觉得自己这话并不妥当，平了平情绪后，努力给自己找回场子：“我都醒了，你要不说，那我不是白醒了。”

    戚璟轻笑了一声，对着面前刚完成的c满意得很的程序，毫不心慌地扯谎道：“刚写废了个程序，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自我厌恶情绪，觉得自己还真没用啊。”

    他装得语气恹恹，充满丧意：“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你知道，深夜的时候，人总是显得格外感性。”

    林眠在电话另一端拼命点头。

    “我翻了整个联系人列表，没有一个朋友。想来想去，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戚璟刻意在此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放柔了语调，“就只有你一个了。”

    林眠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手心冷汗更是一层层往外涌，差点让她捏不住手机。

    戚璟听了下对面的呼吸声，确定林眠现在还不想插话，接着道：“我想着你平时一直有赶稿的习惯，估计现在还没睡，实在是我思虑不周，冒昧打扰了。”

    “没事，你睡吧。我自我消化掉这个情绪就行。”

    林眠努力让自己呼吸平和下来，语气却仍带着几分急躁：“不，没事，我没睡，也没被吵醒。你不用c不用给我道歉。”

    戚璟微眯了下眼眸，这小傻子果然自己交待了。

    林眠没试过安慰人，只得硬着头皮，回想着以前苏语和她说的话，一股儿脑给戚璟灌下去：“你很好，真的。你别这么想，在我眼里你已经特别好了。”

    “你想，你名校毕业，性格好，家庭好，已经是多少人羡慕的青年才俊了。”

    她想了想，又自嘲般笑了笑：“我还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呢。和我这样的人形婚，我觉得你真是亏大了。”

    戚璟声音温润：“没有，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林眠突然间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触，戚璟在她眼里一直维持着优质型天才的样子，他聪明，好看，有趣，有着一切本应自傲的优点却又意外的谦逊，待人接物的分寸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足够林眠羡慕个好几辈子。

    可他深夜的这个电话，仿佛彰显了他和林眠同样脆弱的内心。

    她所有的自卑，所有的恐惧，包括在梦境里显现出来的——她害怕戚璟就此丢下自己的惴惴不安，忽然仿佛相遇了同等的模板。

    而大约是负负得正的缘故，这些负面情绪在顷刻间消散了不少。

    林眠又安慰了戚璟几句，突然间有了点倾诉的欲望，她坐直了身子，带着点不好意思道：“我也一直这样，我每到半夜也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