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齐元安起床时何江南便醒了,他故意闭着眼睛装作睡熟了的模样,把面容深深埋在被褥中,满身的酒气充盈在鼻间,被暖意蒸融的只是闻一闻似乎便可以醉了。
何江南还记得昨日混沌中发生的事情,记得对方的手隔着一层浸润了酒液的布巾擦拭过每一寸骨骼皮肉,记得对方落在他眉心,眼皮上的轻吻,不带任何涟漪,只是安抚的吻。
何江南心跳如擂鼓,藏在黑发下的瑟瑟的耳尖薄红一片,双目静静的闭着,长睫簌簌颤抖,好似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埋入被子里,不去看齐元安就能忘记作夜发生的事情。
等乍泄入屋内的日光随着门扉闭合而消失,何江南的才抬起头,咬着咬伸手去够放在床头边的药膏和崭新的绷带。
他打赌,等齐元安回来,对方一定不会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都会给他换绷带药膏!所以何江南决定自己先一步换好。
掀开血迹斑斑的绷带,露出腹部骇人的伤口,即使这伤口已经被人惊心处理过了,但这洞穿腰腹的伤口看上去还是惨不忍睹,甚至因为剑是从后背刺穿,没碰到脊椎,可破开的皮肉却生疼的厉害,他腰腹力量一动,便觉得整个都要从此处裂开了一般。
用药膏在前后伤口都厚厚涂抹一层,再重新缠上重重绷带,何江南脸色煞白的扶着床头站起身,僵硬着上半身不再逞强,喊来屋外的侍女帮自己洗漱穿衣。
昨日最后一场春末夏初的寒凉暴雨结束,夏日初显它的躁热,雪霄丝绸的衣衫披在身上,磨蹭过肌肤凉而顺滑,极为舒适。侍女捧起何江南的发丝,仔细梳理,最后以檀木冠竖起一半,其余发丝散在肩膀上,顺终衣衫暗纹落下。
何江南瞌目等待,差点睡过去,耳边听见侍女轻声道:“好了。”撩起眼帘,便看到不知何时归来的齐元安。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压在圆桌上,支着面颊望着何江南的,修长双腿懒懒的交叠在一起,即使无甚表情,那杯日光浸润犹如玉石生辉的俊美面容,也足够引人瞩目了,心生爱慕了。
齐元安目光一扫案几上明显用过的药膏和随意揉成一团血迹斑斑的绷带,“换过药了?”他嗓音是属于男子的低沉悦耳。
何江南不免想到昨日对方贴在自己耳边轻声安慰的声音,那声音要更暗哑一些……
“嗯,作夜劳烦你了。”何江南清咳一声,他做的无比端正背如翠竹,然而没一会他是腰腹就受不了了,迫不得已松懈下来,小心着,懒下身子躺在椅子里,眉眼也跟着耷拉下来,像是收了利爪的猎豹,展露猫科动物柔软的一面。
“你我无需言谢。”齐元安嘴边卷起一抹笑意,“刚才寒云来找你,他想向我确认,你是不是和沈离做了交易,把蛊虫都引到自己身上了。”
“是我,但我不打算告诉他,不然他会愧疚的……”何江南话说了一半,便瞧见寒云从门槛踏入,湿漉黑润的眸子遥遥望着自己,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齐元安摊手,“抱歉。”
寒云知道,若是他自己直接去问何江南,何江南未必会说真话,所以他求了齐元安,让他帮自己套话。
何江南的无言片刻,揉了揉眉心,侧过霜雪似的苍白面容,“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说起来倒是我有错,不想欠你们恩情,反而惹得你对我愧疚难安了。”他说这话本是想让寒云好受一些,谁知寒云蓦然红了眼眶,期期艾艾的瞧着他,碍于齐元安在,他也不敢上前,只摇头道:“我……”想说谢谢,但这又像是他坦然受了这份好意,想说抱歉,可何江南刚刚才说不想让他感到愧疚。
一时间,竟也无言。
何江南放下柔眉心的手,目光纯澈神情温和,“不用说了,我知道。”
寒云再也安奈不知,几步走到何江南面前,顶着齐元安森冷的目光保住何江南的,动作轻柔,像是拥抱了一团易散的流云,“我们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