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老婆将手里的将将做好的新鞋子狠狠扔到地上。
“怎么?老严你可真够朋友啊,你是什么富翁?什么大官?还是准备把整个家搬给他?他是可怜,我今天看到她老婆哭,我都快哭了,可是你老严只是一个蹬三轮儿的,你能帮多少,你要帮多少,给他造一艘船?”
老严蹲到地上捡起了新鞋,吹了吹灰。
“咱不是还有那个钱吗?”
“老严,你真的是疯了,那个是给咱儿子买车的钱啊!”
老严老婆摸了摸老严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老严没有拍掉额头上的手,只是弯腰穿上鞋子试了试。
“真舒服。”
“老严!”老严老婆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媳妇儿,你说那年冬天要不是那个大夫一分钱没要地给治了病,咱儿子还能活到现在吗?想想那年冬天的大雪都快没到膝盖了,真冷,咱们也是真穷,走遍了所有亲戚朋友,也没几个肯帮我们,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多想锤自己几拳,扇自己几个巴掌吗?”
老严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女人:“媳妇儿,我也想当一把大夫,听说他现在可有钱了嘞!再说我也不能真全部给他,我相信小艾,之易他们也会帮忙的。媳妇儿,你这鞋子做得真的很舒服啊!”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老严老婆突然说不出话了,只是有些哽咽。她慢慢将放在老严额头上的手移到了老严鼻翼旁深深的法令纹上。
老严掀开窗帘,今天没有下雪,只有满天繁星。
“鞋子舒服的话,我再给你做一双”
那一刻老严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好像回到了二十岁的容颜,好看迷人。
宽二酒还没喝完,却已经送走了好几波人,小艾,向之易,老严。小毛跑掉,哪儿都找不到的时候,宽二都没红过眼,可是可能今晚的酒实在太烈,宽二的眼圈已经红了大片。
“咚咚咚。”宽二家今晚来了最后一个客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爱穿旗袍的女人。
钱如命今天没有抽烟,只是手里拿了一个小包。
“还差多少钱?”
今天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大胡子来收走了钱。看钱如命的钱如命还是没忘让宽二交出房租,可是又用这些钱买下了那面大木柜。
“小艾,之易,老严,钱小姐,我们已经买好了回老家的票,下午就走。”
宽二将还剩下没卖完的一些小玩具,小人书都给大家分了,散了,最后手里还留着一个布娃娃,一个湘湘闹着要了很长时间都没要到手的布娃娃。
“湘湘肯定会开心到眉毛都跳起来的!”
时间已经不早,宽二装完了所有行李,突然想起来把小毛屋里的一箱洋酒给搬了出来,给每家都散了几瓶,好不好喝总比倒了好。
总之真的要走了,宽二想要去摸摸木柜,摸摸大院的铁门,摸摸老严的三轮儿,可是最终只是匆匆瞥过一眼。
“谢谢。”
世界上每天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离开,可是即使发生过,重复过那么多次,当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为什么人们总会像失去了记忆一样,轮回着难过,宽恕,救赎?
水林县,冯宅。
“小红,你不要乱动,我眉毛都要画偏了。”
看着艾信信拿着画笔手忙脚乱的样子,冯小红坐在镜子前满脸无奈。
“我哪里有乱动?明明是你自己一直在手舞足蹈。”
艾信信穿着不厚的小袄,两袖上自己绣了点点墨梅,手中抓着一只眉笔。
“小红,今天是你在隔了这么多天之后第一次上台,紧张是肯定会紧张的啊,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唱得很好的。”
冯小红轻轻拉了拉艾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