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个时候，艾信信还没有出生。

    “小红，你今天唱得太好听了。”

    “你喜欢？我教你唱。”小红卸了妆，露出了原原本本的那张脸，用秦姐的话说，是一张被那些庸脂俗粉拖了后腿的脸。

    “我不要学，我喜欢听你唱。”艾信信盯着小红的脸，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

    小红给信信递去杏子：“今天还没听够？再唱嗓子就要不够用啦！”

    年轻比年长多出来的资本在于年轻人的心够大，睡得够晚。

    在小红的提议下，几位小演员都裹上厚厚的军大衣，拎着灯一起跑到老车上玩儿去了。

    虽然天够冷，但好在老车里现在人也挤得够多，再加上老班主不在，大家能放松点谈些有趣的事，总之倒不觉得多冷了。

    年轻人走了之后，醒姨跟其他几个戏班的大角儿盘腿坐在床上打着牌。

    门外宁班主盛了一米罐小米，蹲在井边冲洗。秦姨从房里出来手里攥着一件大衣给宁班主披上。

    “没事，我不冷。”

    “还当你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心火这么大呢？”秦姨蹬了老宁一眼。

    老宁抖抖肩：“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可精神着呢，哪像现在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娇贵。不多说，在往前倒个十年，我老宁就不比他们差。”

    一阵寒风吹过，老宁说完赶紧打了个激灵，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秦姐也不去拆穿他，就静静地站在他后面倚着门框，看看老宁的背影，看看院里的老车，看看天空的月亮，也许在想，这些大概就是自己的全部了。

    淘米，下锅，放水，起火。老宁对于这些动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端着小木凳坐在锅炉旁烤手，添柴，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秦姐此时坐在醒姨的旁边充当军师，帮着她出牌。

    柴火晒得很干，锅炉的火也烧得很旺，冒出的烟差点迷了老宁的眼睛。老宁不敢用手揉，只能使劲的眨着眼睛，借着挤出的泪水浇灭那青烟。或许眨得太过用力，老宁的眼都变得模糊起来。

    很久以前，老宁还不怕冷，老宁还有一个她，也喜欢挂着自己的肩膀看着自己打牌，喜欢为自己出谋划策，喜欢枕在自己的腿上，为炉子添柴，喜欢在唱完大戏的晚上喝一碗小米粥说是解乏，能够睡得更甜

    “好香啊。”不知谁说了一句。

    老宁摇摇头，清了清嗓子：“来来来，小米粥熬好，一人一碗，喝完解乏好睡觉嘞！”

    寒冬腊月，没有什么比醒来第一眼看见一束鲜艳的阳光更能让人振奋的了。

    还是昨天的台子，昨天的幕布。吃过午饭，角儿们上场的时候，范老头也骑着那辆大爷辈的三轮晃晃当当的来了。还是昨天的位置，范老头车还没停稳，三笋早已等待多时了。范老头年纪不小，记性却还挺好，昨儿答应三笋的水枪也带来了。小艾今天摸着兜里的半包烟没敢靠近范老头，范老头倒是瞥见了小艾，笑眯眯地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烟盒，食指敲敲蜷缩的烟盒，应该还有几根。

    小艾冷哼一声：“这老头，自己有还抽了我那么多根，也不怕哪天”

    小艾撇了一下嘴，那句骂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范老头朝小艾挥挥手打个招呼，然后稍微有些哆嗦得摸出火柴点着了香烟。

    阳光那么暖，坐着小凳倚着三轮，再抽根小烟，眯着眼睛听听戏，还能赚点钱明天买半斤肉两瓶酒，人老了，最好的时间也就是如此了。

    范老头闭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

    “要是能在这样的大太阳下，睡一觉再也不醒过来，我愿意换一车子风车”

    今天还是换回了醒姨唱压轴，所以小红倒是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