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
屋子里躺着的那个人,我并不熟悉,没有说上过几句话。她从来没有抱过我亲过我,也从来没有温情地唤我小乖。但是血脉相连的力量如此强大。我看着她流沙般消逝的生命,觉得恐慌,怜悯和苦痛。
我咬了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在心中默默祈祷,“万能的伟大的上神,妈妈说,人都可以活到一百岁的,奶奶才七十岁,可不可以用我十五年的寿命,换她活到八十五岁呢?我也活到八十五岁就很好了呢。”
我突然想到,我的奶奶,是我爸爸的妈妈。
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里面是我妈妈不敢细想,只觉得惊痛。
我四处搜寻爸爸的身影。看到不远处的外面,夜色已经笼罩。
从白天等到日落又等到天黑,我们在等什么?在等死亡的信号吗?那未免也过于残忍。可是不等,我们又能去哪儿?
我看到夜色中,有一红一红的香烟的明灭。便知道是爸爸。他心里苦,又不善表达,只好一个人躲起来默默地抽烟。
爸爸抽烟就像我睡觉一样。他遇到难题,抽一根烟就有了解决办法。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睡一觉就会重新快乐起来。
但是世事难料。有的坎是迈不过去的。抽烟和睡觉,只能麻痹自己,逃避一时的困境,却没办法真正解决问题。
我推门出去,跑到爸爸身边,抱住他没拿烟的手。
手很凉。却让我悬着的心,感受到了一种踏实。
我仰起头,扯出一个笑来,故作天真的姿态,“爸爸,抽完烟我们进去等吧,外面太冷了,说话都有哈气。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爸爸看着我,灭了手中的香烟,重重的摸了摸我的头。说,“冷了吗?我再去车上给你拿件厚的外套。”
我心中酸涩,只是摇头。
我们手拉手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里的机器发出尖叫,医生护士们神色匆匆。我听到他们喊,“没有心跳了!快用电击!”
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身子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紧紧的盯着屋里。奶奶的身体被电击后,弹了起来,又无力的倒下。
周围特别糟杂,大家都在大声说话,还夹杂着哭声,但是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想不了。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慑住了我的心神。
大概过了半小时,医生们走了出来,看向我们,摇了摇头说,“心脏和呼吸都停了,人救不回来了,你们准备后事吧,节哀。”
节哀?哀恸真的是能节制的吗?
爸爸握住我肩膀的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收紧,我觉得痛,却没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他。
他双眼通红,眼泪大颗地滚落,却没发出声音。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皱纹和白发。一直以来在我心中最坚强,最勇敢的爸爸,瞬间溃不成军,委屈的像个孩子。确实是,一个刚刚失去妈妈的孩子。
我喉咙又紧又痛。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平复下来。
爸爸软弱的时候,我要做一个懂事的坚强的好孩子。
后来一直熬到很晚,我太累了,扛不住就睡了过去。
爸爸给我请了好几天的假,开始给奶奶准备后事。
葬礼上,我们穿着白色的粗麻孝衣,跟着送葬的队伍,三步一下跪,五步一磕头。悲怆的唢呐混合着人们的哭声。空中飘着黄色的丧纸。我问到烧纸的味道。
妈妈拉着我的手,她跟奶奶没有任何感情,完全哭不出来。
却怕别人议论她不懂事,拿了帕子掩住口鼻,一直干嚎。
妈妈怕我不掉眼泪不成体统,还掐了我大腿。
我本来一直呆呆愣愣的,妈妈掐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