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斋”的内室寝房——
娘亲已闹过又闹。
肉身日渐虚弱,加上心病一起,足能将神魂折磨碎尽。
她想唤住阿娘,好想、好想将娘亲唤醒,能不能如她所愿……
“娘,看看我,拜托……求您……看看我,仔细看看我……好吗?”她气息短促,浑身抖着,却倔强地挺直背脊。
榻上的妇人近两年身子时好时坏,小雪日之前还好好的,岂知这些天一直高烧不退,好不容易将体热压下,双眼张开,眸底无神,嘴中还喃喃自语,任人在一旁叫唤,她不理不睬,仿佛看不见亦听不到。
之前皆是让“杏朝堂”御医世家的老大夫过府看诊,穆容华早已遣家仆备马车前去相请。韩姑和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碌不休,备热水、巾子和干净衣物,也备来老大夫先前开过的补药汤。
但没有用,穆容华沮丧到几要泪洒榻旁。
她哄不了娘亲,没法将汤药喂进娘嘴里。
穆夫人被撬开嘴,才小小灌进一口汤药,下一瞬便呛呕出来,喷出的药汁溅得穆容华襟口尽湿。
“华儿不要去!娘在这儿……你去哪儿了?娘在这儿啊……回来啊……”
穆容华握住她胡挥乱抓的手。“娘,我在这里,我在这儿呢,您看看我!”
“小姐醒醒啊,穆少在这儿,您醒醒!”韩姑接过婢子递上的热巾子,赶紧拭净穆夫人的颊面和下颚。
穆容华紧紧唤了一声,穆夫人眼神游离,最后定了定,真往她脸上移来。
“娘,是我,我是容华。”
“你……不是……不是华儿,你把他带去哪儿了?我不是说别贪玩吗?为什么不听?你把他带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心病又起,来势汹汹,被握住的两手拚了命挣扎。
穆容华脸色惨白,畏疼般瑟缩,手劲陡松。
穆夫人一把挣开她的掌握,疯了似扑打过来。
老大夫是被人提着后腰带、足不沾尘地飞送进屋内。
屋内正一团混乱,没人去留意是谁进门,婢子们又嚷又哭、又挡又架,只有穆容华安静坐在榻边,任心魔纠缠的娘亲磓打扑咬。
一双铁臂排山倒海般拨开众人,突然将甘愿挨揍的人儿一把揪离原处。
老大夫乘机凑上,手法无比俐落,开针匣、取针,手起手落,往病人头顶连灸好几针,接着是面上、人中、颚处,接连下针。
穆夫人喉中发出喝喝叫声,随银针落下,声音越来越小。
老大夫落下最后一针时,她终于完全宁定,靠在韩姑身上极乏般交睫睡下。
屋内从慌乱到定静。
终于静下时,众人仍惊疑不定,目光慢吞吞晃移,最后全飘向自家的穆少,以及那个犹挟着穆少没放的高大男人身上。
被挟抱在男人身侧,穆容华因太过愕然,忘记挣扎。
她怔怔侧望,傻了似盯着仿佛凭空现身的珍二爷。
此时老大夫正凝神把着穆夫人手脉,游石珍很快地环视在场所有婢子一眼,张口又闭起,一时间竟找不到话。
忽地意会到自己众目睽睽下抢了什么“东西”入怀,他绷着脸皮放开穆大少。
待站稳了,穆容华垂下眸,沉静对他道:“跟我出来。”
游石珍在众人目送中随她步出。
就知她会走进园子里,他亦步亦趋跟随,边走边解释——
“今日甫进永宁城,就见你穆家马车在大街上狂赶,我策马追上,见穆家家仆冲进杏朝堂急嚷着要请老大夫过府救命,既是救命,还是快马加鞭为好,所以就把老大夫丢上马背,我一路挟他过来,这肯定比搭马车来得快啊……
“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