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呼的吹着,扬起黄沙,让萆如浪翻涌,让林叶似海翻腾。
一滴冰冷的雨水,蓦然滴落。
落在他沾满鲜血的脸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跟着大雨倾盆而下,迅速浸湿大地,让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明。
就在这难得一见的大雨之中,一名身着黑衣的女人,裸着一双纤足,踏水行来。她没穿鞋,却撑着一把油纸伞,黑色的长发垂地,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在—起。
她来到他身边,低头瞧着那倒在地上,被砍了无数刀,身上还插着两根矛、几支断箭、一把断刀,仅剩一口气的男人。
这男人全身上下尽是腥红的血,人的、马的、他自己的,即便大雨也无法将其身上的血冲刷干净。
女人蹲了下来,伸出雪白的小手,抚着他的脸。
他没有感觉,早已失去了知觉,却莫名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那是阿浔,他知道,莫名的就知道,站在身旁的,是那个黑衣巫女。
我可以救你——
她没有开口,可他却忽然听见了她的声音,那清冷而淡漠的声,直接出现在他脑海里,如此清楚鲜明。
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应该要害怕,她真的不是常人,可他早隐约感觉到,而希望蓦然熊熊燃起,让心大力的又跳动起来。
一切。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他在心里回答,没有第二个想法。
我需要一个守卫,帮我赶走不速之客。你活下来之后,得跟着我,直到我允许为止。
她淡淡再道。
好。
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她低下头来,长长的发,垂落他冰冷的胸口。
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兽人的后代,身体里流着兽人的血,我可以救你,可以把你该有的力量还给你,让你去把左绣夜救回来,但你会变成真正的怪物,真正的阿朗腾一一起初,他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但她让他看,让他在脑海里,看见那是什么模样。刹那间,他心跳差点停了,那真的是怪物,可怕的怪物,他听说过,听过传说,他不知道那真的存在。
它存在,就像你存在。所以,你的伤才会比一般人好得快,在战场上才会那般勇猛无敌。它就是你,你就是它。混血的兽人,血被稀释了,它才被压抑下来,有些人会自然觉酲,有些不会,就像你,但它一直都在。
她将头俯得更低,问。
现在,告诉我,你是否还愿意?
至此,他才真正了解,这巫女为什么要问他愿意付出什么。她能救他,但他将不再是人,不再真的是人,而是一头怪物,一头野兽,她要他成为真的阿朗腾,成为她的看门狗。
但那让他能救她,去救她。让她可以活着,好好的活着,随心所欲的活着,而不是被人操控、利用的工具。
对如今的他来说,那已经够了。
所以他告诉那巫女,全心全意的想着。
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男人的情感,如此澎湃,那样强烈,像火一般,几乎灼伤了她,了她的血液。
阿浔火速缩回了手,男人的情感仍在身体里飞窜,冲撞着,让心疼痛,教血狂奔。
该死,所以她才不喜欢觖碰人。
她暗自咒骂一声,看着那命悬一瞬的男人,他的瞳孔已经放大,她知道没有时间了,虽然不想再触碰他,还是不得不松开了手中的油伞,握住了插在他身上的长矛,用力拔了起来。
那伤口,顿时流出更多的血,他没剩多少血了,但她不担心那个,她只是拿刀戳破指尖,挤了一滴血。
白光乍闪,天上打下一记响雷,仿佛不赞同她的逆天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