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身向她。「离开奉陵的日子对清扬来说十分重要,过了论武这关,无论成败还需整顿门里上下,一刻不得闲,更不应有旁的事令你分心……总想着再过阵子、再过阵子,可事情似乎停不下呢,了了这桩,明日又是另一桩,以致我想对清扬说的话迟迟未有机会说……」
每每似要提及三爷去留,心中总是不安,单清扬问:「什么事?」
洪煦声道:「二哥卸了我守陵职务。」
心下一惊,她轻抽了口气,「怎么回事?二爷不似对兄弟如此狠心之人,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没说清的……三爷,既是如此,你又怎能离庄?」
虽知三爷能在此停留这么长的时候,肯定是有些事,却只以为是得了二爷首肯,又或大爷回庄了有人可以交托职务……卸职又是怎么回事?小时听洪伯伯提过的卸职,已是几代以前对暗谋家主大位的叛徒才有的惩罚,且是封入陵里再见不得光的……
当她暗自欣喜有三爷为伴,原来庄里竟发生了大事,那么三爷又怎能表现得如此毫无所谓?那是他的家、他最亲近的二哥呀!如何能逃避、如何能撇下不理?
「清扬莫急,且听我说。」清扬脸色一片白,洪煦声失笑又缓缓敛笑,道:「我洪氏一族所称的守陵大业已延续近千年。千年,那是多长的岁月?对我来说,就如同小妹誓言此生绝不对盗墓者下的地宫轮回咒,那无论生多少回、死多少回,永生永世只得埋没在陵里的咒;守陵人与盗墓者,何尝不是相同命运?」
三爷声音平静,却是少了惯有的暖意。
「小妹打出娘胎就给抱入墓道。清扬,你可知,她第一个学会的咒便是十阳咒;此咒重现后羿射日前的大地,该是煎熬,小妹却极喜爱……我们兄
弟任一人都情愿与她替换,可她不曾开口。大哥、二哥自小就爱闹我,就算在他二人结下心结后,也从不在我面前起争执,就怕我担忧……」
他表情清清淡淡,语气不重,说的却是没在人前提起那藏于深处的、对手足的情感。单清扬喉间浮起隐隐的疼痛。
「清扬,你问我是否想家了,」洪煦声说着,声音又轻了几分:「我想念二哥、小妹,也想大哥和爹、段叔、福伯……」
一生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真正与家人分隔两地,三爷当然想念,她怎会问出那么一个问题,只为试探三爷是否要离她而去?单清扬两手在身侧,收紧成拳。
「我想念,可我不会再回庄了。」洪煦声注意到她袖下握得发白的双手,他伸手执起,拉到胸前,双眼却不敢直视于她。「清扬,二哥为了我血祭玉奶剑,藉故卸我守陵之责,二哥一番苦心若只是为成全我对清扬的心意,放我出庄出奉陵,那我是万万不能受,令他独自担下一切、面对爹与大哥责难。可……此举却是透出二哥深埋的心机;若二哥真欲断绝这千年守陵困身的枷锁,那我不介意成为第一个出走山庄的守陵人,成为他的第一步棋。」
视界里,是自己大掌包裹清扬双手,洪煦声仍不敢抬眼。他会留在归鸿,留在七重门,不完全是因他心中有清扬所以日夜相伴。「用这样的心思留在你身边,我……太自私了,是吗?」
清扬不说话,微风拂来,掀起她衣摆、长发,划过他手臂与身侧,彷佛一不留神稍纵即逝。洪煦声捧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却被她反手回握住。
他抬眸,迎上一双水盈泪眼,眼未眨,泪滴珠串般落下,摔碎在两人交握的手。洪煦声木然,开口却哑然。
「自私?三爷哪里不自私了?」单清扬咬着唇,万分不满地说道:「从以前就是如此,事事只会放在心底不说,只默默承受,以为如此便是对身边的人好……三爷若当年说不舍,清扬怎会多年不闻不问,怎会也以为这么着对彼此都好,直到上回入庄才明白三爷孤独?眼下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