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芽看见儿子不语的表情之中,似有一丝缅怀的沉思,她也不再着急催促想要答案,放开了他的手,往后靠回椅背上,端起自己的茶碗,浅饮着已然半温的茶水,心里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尤其,是当中一件虽然经时已久,但至今都仍忘不掉的往事。
她想,如果儿子心里也在缅想着往事,或许,他们母子二人此刻所想到的,是同一件事情也不一定?
一如沈晚芽心中猜想,他们母子确实想到了同一桩往事。
他们同时想起了那一年,问惊鸿为了捉弄元润玉,好教训一下她,让她别老是喜欢跟前跟后的保护纠正他,他跟一个贩卖人口的牙人串通好了,那一天,由他嘻皮笑脸,讨好卖乖把元润玉给诱骗出去,差点就把她卖给了那位牙人。
就差一点……只差一丁点,就酿成了大祸。
那年,问惊鸿十一岁,天生的顽劣,再加上从孩子转为少年的初期,内心才刚萌芽的叛逆,让他的捉弄行为更加变本加厉,其一是想要让他的娘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不再受她控制,其二是元润玉自以为比他大上几岁,再加上得到他娘亲的允许,一直对他约束颇多,虽然大多数都是关心他,要他远离危险,但是那些唠叨听多了就是教人心烦。
反正又不是真的要把她卖给牙人,不过是吓吓她而已,因为抱着这种无所谓的心态,问惊鸿想到就做,还做得十分逼真,如果不是知情的人,会以为那个牙人把元润玉强硬拉走,是真的要把她带去卖掉。
他看见玉儿在模样粗胖,有着一张麻子脸的牙人拉扯之下,开始尖叫发抖,惊慌的喊救命,不停地喊着要他救她,那个失控的场面教他见了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心生惧意,出声让牙人放开玉儿。
可是,场面确实是失控了,牙人并没有放手,反而更加强硬地想将玉儿拉上马车,他心急地大喊住手,可是牙人与他的同伴都没有听从,他对牙人喊说他们收了他的钱,陪他演这场戏,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在听他把话喊完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玉儿停止了尖叫挣扎,怔怔地往他看过来,一双瞠圆的眼眸不断地在掉着眼泪,一颗颗,不停地落下来。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直到那一天,他也才知道,以为自个儿年纪长大了,他家娘亲再也控制不了他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可怕……
其实,如今的问惊鸿,就算真的与他的娘亲玩起官兵捉小偷的游戏,他这个小偷的能耐,未必不能赢过他娘这位官兵,但是,他也成长到足以判断情况,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而不是单纯的只想唱反调。
现在的问惊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选择与亲娘硬碰的蠢儿子,所以对于娘亲为他与元润玉说亲,在他心里,其一对于娶元润玉为妻,没有抵触之情,其二,是他也不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倾情于哪家千金,早早将亲事给订下,省了往后有人要上门提亲,还要费心找理由回绝,以免拂了对方的热脸。
于是,他同意了与元润玉先订下婚约,在来年丰饶的秋节成亲,与元润玉多年的姐弟相处,他有自信能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转眼间,冬去春来,“金陵”的春天,比起北方京城多了一丝水润的明媚,这一路上美不胜收的江南风光,让问惊鸿与元润玉虽然是为了处理“浣丝阁”的纷争而南下,但还是颇享受这一路相伴的旅程。
虽然这一趟“金陵”之行,是元润玉主动要求跟随他前来,但是问惊鸿知道他家娘亲之所以干脆应允,是因为在她心里自有一副如意算盘。
在订下婚约之前,他与元润玉并不经常出双入对,但如今他完全可以感受自家娘亲的用心良苦,希望他可以趁机与未来的娘子多培养感情,总是有机会就让元润玉陪在他身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