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上马车前,段柯古还不停叮咛于伯。
“切记,你每天一定要把如意的情况写下,差人快马送到我那儿去。”
于伯再三允:“大人放心,小的绝不敢耽误。”
启程时间已到,他又朝“还朴庵”方向看了最后一眼,这才放下车上竹帘,低语:“动身吧。”
前头的马夫“驾”地喊声,前载人后载行李两辆马车,同时辘辘前行。
此一别,就是来回数百里的相思了。
行前,他提笔写下江淹两句诗——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封箴,交给水盈收妥,直待如意苏醒时细看。
每日清早,于伯便会派人到“还朴庵”打听如意消息,再把消息写在纸上,快马送至江州。送信者回来,也会带回段柯古的信箴,里边一定会一有封署名如意。于伯收到,也会立刻派人送上“还朴庵”。
如此鱼雁往返,竟也过了半月有余。
一早,段柯古办妥了公事,他便支退师爷,坐在书房写信给于伯,探问京上打听犀角粉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没回应?
信封好后,他又取出另一张纸,写下半阙情诗——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这半阙诗为李白所写,段柯古本是想自作几首,但一读到最末两句,他便知道,这就是他欲倾诉的心情。
对他来说,每日醒来睡去,都是莫大的折磨。他每天都盼着信差过来,可同时也提心吊胆,深怕信里说的,是他无法承受的噩耗。
我心上记挂的人儿啊,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幽幽叹息,转而取出于伯先前写来的信,一字一句慢慢读,彷佛想藉此熟悉如意的一切。
前日信上写到,如意的形貌瘦削了许多。婢女说,看起来好像快消失了一样。
不……
他闭起眼,满脸的痛苦。
定然是这样,算算,她已昏迷半月有余,不能嚼食,只能喂她喝些米粥,如此折腾,要她不憔悴也难。
当初抛下她独自来江州,这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段柯古一望案上一角,那里正搁着如意亲笔题写的割烹子。他指掌轻轻抚挲,每翻一页,他心就多疼一会儿。
老天到底要折磨他们到什么地步才甘愿?他真想问问老天爷,明明幸福就已经在眼前,它为什么又狠心将它收回?
难道非得受此折磨,才能证明他的情深意切?
思及此,他脸上不禁流下两行热泪。
“大人。”师爷突然过来敲门。““小莲庄”捎来信了。”
“拿进来。”段柯古猛一吸气,掩袖抹一抹眼泪。
年约四十的师爷欠身走入,恭敬地将信箴送上,一边提醒:“大人,明儿您跟城里盐商见面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妥了……”
段柯古哼哈回应,压根儿没在听师爷说话,打开信箴一读,只见他重重深锁的眉间,忽地松开。
“快!师爷——”他倏地大喊:“快帮我备车,我要赶到扬州去。”
师爷一脸惊讶。“等等等等……大人,您明天的宴席怎么办?下官都跟人说好了……”
“那宴席你出面就成了,五天,不,七天,我去扬州看一趟就回来。”段柯古边吩咐边往前走。“这几天府衙就麻烦你照顾了。”
“不是啊大人,”师爷追在身后。“这不是交给下官出面就成的问题……大人您听我说……您真的不能就这样丢下公务,您才刚到任不过几天……大人!”
师爷最后一声喊时,段柯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