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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期限。

    “吉雅的堂哥特木尔,我看这孩子还可以,皮相也比纳兰俊多了,族长有意为他续弦,特木尔也来跟我表明过,想问问你的意思……”

    特木尔和妲娃是青梅竹马,只是当年特木尔因为家族的关系娶了六帐长老之一的孙女,偏偏那个女孩身子差,根本挨不过没有男人依靠的日子,战争开打的前几年就去世了。

    “我想在今年完成神授仪式。”妲娃淡淡地应道,垂着眼,语气和神情都平静无波。

    战争开始的头几年,大巫女一直以为妲娃会以泪洗面。她是看着妲娃长大的,这丫头从小就心软又耐不住一点悲伤,一只小鸟死了也能偷偷哭红眼,不敢让她知道,自个儿躲到山上去把小鸟埋了。但是妲娃却没有哭,甚至越来越少把悲伤表现在脸上,她本以为妲娃是偷偷躲起来一个人掉眼泪,可又从未见到妲娃眼眶红。

    在等待的日子里,是妲娃率先开始帮忙缝制冬衣,也是妲娃陪着苏布德一户户拜访那些要男孩放弃上学堂、回家帮忙牧羊与耕田的族人,说服他们让孩子们在中午后回学堂上课。她更曾坚定地保护铁匠的独子,一边与那些前来山城撒野的流氓周旋,一边偷偷请人连夜向狼城求救。那次狼城祭出了杀鸡儆猴的手段,那几个围捕男童领赏金的流氓被斩首挂在城外示众。

    她越来越有一个受人敬重的神塔巫女该有的样子。

    大巫女在心里叹息,想起当年纳兰的请求。那时她说的不屑,想不到现在看着妲娃,自己竟然也心生不忍,不忍她将青春年华就此埋葬。

    九年。如果他们当年成亲,孩子都很大了吧!

    “何必呢?日子总是要过下去,路总是要走下去。”

    “如果没有遇见纳兰,其实我十八岁那年就会完成神授仪式,一辈子待在神塔了吧。”妲娃回道。

    大巫女无话可反驳了。

    “若是您问我,是不是还抱持着希望,我不会说谎。”妲娃说,“我还是想等他,只是并不一定要等到他娶我,能不能成为夫妻已经不重要了。”她眨了眨眼,大巫女看见她眼里的水光一闪即逝。

    她怎么会以为妲娃没哭过呢?

    哭泣,不一定要流泪啊!

    “纳兰他只有一个人。”一直只有一个人啊……“如果我不等他,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守在他的‘家’,等他平安归来了。”

    那年仲秋的最后一天,大巫女亲自为妲娃举行了神授仪式,妲娃成为神塔的第四任主人。

    季秋。山坡上那株白山桃,形销骨立,竟然显得有那么一点自怜。

    大巫女像算准了自己的大限,交代完神塔所有的工作后,在清晨时静静地过世了,神塔将关闭一季发丧,这期间妲娃就在山坡上的房子里为族人看病。

    天色不早了,今天看诊的人不多,妲娃决定趁天黑前上山神庙一趟。虽然身为神塔主人的她不需要亲自打理山神庙,但有时她还是会自己动手。

    也许,她自个儿也没发现,她总在那些有她和纳兰回忆之处流连不去,或许是偷偷在期待纳兰说不定悄悄回来了,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罢了。

    眼泪太多,反而没空哭泣;心痛多了,反而感觉不到疼痛。没表现出来的期待或许太天真也太可笑,但她已经无暇自怜。

    妲娃走近山神庙时,泥地和枯叶上赫然出现斑斑血迹,一路拖曳到山神庙所在的树洞里,她的心跳霎时跳快了一拍,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向树洞——那是多么莽撞又危险的举动!洞里也许是个被官兵追捕的逃犯,也许是头受伤的猛兽,然而她却因为一股巨大的期待而突然疯狂了,根本管不了自己的安危。

    一声低狺让妲娃的理智回笼,她猛地在洞口停下脚步,幽暗的洞内,一对属于野兽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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