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夏舒脸色刷白地站在贴着公告的夫子庙墙前。
“小……公子,大纸上写了什么字?”惜春差一点说溜了嘴。
夏舒念道!“科考将至,投宿者众,为公平起见,本庙之房间分配以香油钱为准,三百两是双人房,两百两住通铺,不足两百两者请另觅歇脚处。”
“佛门禁地居然如此市侩,这间夫子庙根本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惜春朝公告栏狠踢一脚,踢得太大力,墙不痛,她则脚痛得哀哀叫。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你做事别那么冲动。”夏舒毫不同情地说。
“夫人给的钱还剩多少?”惜春忍着痛楚问。
“三百两。”夏舒烦恼地叹气。
“还好,住双人房没问题,你我一人一张床。”惜春天真地说。
“三百两全用在这,我们拿什么当回家的路费?”夏舒心里想的其实是上京赶考的路费,女人参加科考是要杀头的,她的意图暂时不能让惜春知道,只要她考上,有了官做,她、娘和惜春都可以不再受大夫人欺凌,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这次陪小姐来夫子庙,除了照顾小姐生活起居之外,惜春另有重责大任,二夫人交代她,要睁大眼睛,替小姐在众多书生中挑一个如意相公,这本是个秘密任务,但见小姐烦恼,惜春便心直口快地说:“只要在这找到如意郎君,就不愁没有回家的路费。”
“娘把要我来夫子庙的想法都告诉你了?”
惜春点头。“夫人是为你好,小姐你应该努力觅夫。”
“万一找不到呢?”夏舒无意服侍男人,视以夫为天的观念为狗屎。
“那……就住通铺好了,留一百两做回涛城的路费,请夫人再想办法。”
“我是个姑娘,跟男人同住一室,跟羊入虎口有何差别!”
“要是昨天没去八仙楼就好了!”惜春懊恼不已。
“一餐饭居然要二百两,根本就是抢劫。”夏舒忿忿道。
“不能进夫子庙,又不能回家,我们该去哪里?”惜春咬着手指甲。
“别咬指甲,做男人要有男人样。”夏舒纠正。
“是。”惜春赶紧放下手。
“那边有一棵大树……”夏舒指着一株树干粗大的柳树。
“公子,你该不会想撞树自杀吧!”惜春惊惶地打断夏舒的话。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太阳那么大,我们到树下一边乘凉一边想。”
两人坐在突起的树根上,望着夫子庙的大门口,一脸快要挤破脑袋的愁容,并不时地哀声叹气,仿佛天就要塌下来压死她们主仆俩。
过了半晌,夏舒嘴角露出一抹鬼灵精般的微笑,但她竭力压抑住笑容,咳了一咳,以平静的语气问:“惜春,我对你好不好?”
惜春忽地竖起背脊,像遇到危险的猫,提高譬觉地说:“普普通通。”
“我娘对你好不好?”夏舒不屈不挠地再问,不达目的不休。
“二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当然对我好。”惜春老实地回答。
六年前,惜看十二岁,嗜酒的父亲将她带到市集,打算卖掉她筹酒钱。
买卖人口在宋朝是稀松平常的事,女子是以年龄和姿色决定职等和价钱,越老越丑的,价钱自然便宜,职等是厨娘;年轻貌美的,价钱高,职等是“横床”,就字面解释就可知道是陪寝的意思。
所幸,六年前夏二夫人产下男婴,做完月子,到庙里谢神,路过市集,看见一个肥老头正考虑以“横床”的高价买下惜春,夏二夫人抢先一步付钱,惜看才得以迄今仍保有清白之身。
“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泉涌以报,你觉得这句话如何?”
反正四下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