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天到晚在矿坑里工作,被尖锐的岩石划伤是常有的事,这种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怔在原地。
“别怕,血每个人都有,我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常常流血,没事的,看习惯就好了。”他温柔地拍拍她背心。
她……突然有一种很罕见、很陌生的情绪,依稀叫做“罪恶感”……
是她划伤他的,他一直安慰她是安慰个什么鬼?
她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嚣张了大半天的气焰突然不见了。
杜尔夫看她突然不说话,越来越担心。
“再往前走几哩有个野栈,我们到那里吃东西好不好?”他觉得她需要坐下来休息。女人天生娇弱,不像他随便躺下来都可以睡。
她看他一眼,闷闷地往前走。
杜尔夫扛起行囊和十字镐,赶快跟上去。
不会真的是吓到了吧?
“我是个大男人,我的血很多的,哈哈哈。”好傻的安慰。“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闪电呢?还闪得这么低,把我的衣服割破,真奇怪!”
“你闭嘴!”她闷吼。
“噢,好。”
从何时起,她的体内充满一股愤怒的能量?
她依稀记得她小时候不是这样。
小时候她已经在魔法上展露天分,可是她依然跟一般的孩子一样,喜欢逛街聊天。自何时起她不再做这些事?
好像是从她被祭司选定为首席女巫的继任者之后。
从那时开始,她精修首席女巫专有的魔法,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在潜心修行。
她的目标是成为最尊崇的女巫继任者。随着年纪越大,容貌越来越美丽出色,那股不下于魔法功力的偏执也开始出现。
这个世界上,不能有任何人比她更强,比她更美!
当她发现她被同侪赶过去了,她会千方百计的赢回来,否则她就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连一个……一个其实很善良的男人都会想伤害?
她是何时起变成一个残酷的人?
她甩甩头,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这是一种待在顶峰上,孤高自傲的疲累,也是一夕之间坠落泥地,失去所有的疲累。
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的疲累。
“要不要喝水?”一个水壶递过来。
“要不要吃面包?”一片面包递过来。
杜尔夫唯一知道安慰人的方式就是吃饭和喝水。他每次有东西吃、有水喝的时候就会很开心。
“……我饿了,我要吃热的食物。”她闷闷地道。
“好,那我们到前面那个野栈吃东西。”她终于说话了,他松了口气。
没有把她吓坏就好。
野栈的老板佛烈德今天一早照常开张。
他自己是佛洛蒙人,他老婆是亚维王国的人。结婚时他们一直住在佛洛蒙和亚维的交界处,直到最近几年,他的老丈人身子越来越不好,他和老婆一起搬到她的娘家附近。
一开始要在森林出入口处开个野栈,他自己都很怀疑:会有生意吗?毕竟再往前走几哩就进入较繁华的小镇了。
事实证明,对于在森林里走了一整天的旅客而言,一看到有炊烟的地方就会靠过来,只想感觉一点人气。于是他的野栈生意竟然一直都还不错。
今早照样是一开门不久就有客人,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六张桌子已经几乎坐满。
佛烈德忙着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时,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魁梧壮汉。
“杜尔夫?你怎么会一大趟路跑到这个地方来?”佛烈德高兴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