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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穆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走进清风苑,所有下人看见他,眼睛猛然张大两倍,像见了鬼似地。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怎会莫名其妙朝这里走,难道是因为穆笙那几句,“我们这种人注定不能找到一个心思契合的女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因为单纯的喜欢而结合吗?”让他的心有了些许松动?还是,他仍然记挂着那天她的疯狂举动?

    她真的是疯魔了,哪个女人像她那样,没有礼教地狂奔、哭号,就算认定当时园子里没有人,也不该这般放任张狂,除非……她已经被王府上下联手弄疯了?

    哼,恶灵附身?这样蹩脚的理由也说得出口?

    他轻扯嘴角,依旧将她的行为举止归类为演戏,虽然他即使想破头,也想不出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出现花园里。

    不过若是企图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她该找点更高明的法子才是。

    可,她的法子不高明吗?

    如果不高明,他怎会在下朝回府的这一路上,满脑子装的全是她的疯狂?又怎会进到王府后没习惯性地往书房走,却不知不觉地走进清风苑?为什么他会让齐古将所有下人赶出清风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并不打算见叶茹观,他根本就没有耐心看女人在跟前演戏,那他……唉,也许他只是想在这里待待,厘清自己在想什么。

    齐穆韧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决定离去那刻,屋里的灯亮起,光线投射了她的身影,他看见她焦躁抓狂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光见她速度有些快地走着,他竟就觉得好笑,然,笑容尚未成形,他听见她扬声念起文章。

    那文章乍听之下不觉什么,可是却越听越令人心惊。

    他不知道六国是哪六国,不知道毁灭他们、统一各国的秦国又是个怎样的国家,但从她的文章里,他清楚地听见一个朝代的兴起与灭亡,听见造就一个伟大王朝的秦王如何盖起阿房宫,如何搜集各国美女与财富,如何拿宝鼎作为饭锅,如何将美玉当石头、黄金做土块、珍珠为沙砾,如何的豪华奢侈、骄横固执,以至于到最后,函谷关陷落,秦国被灭、阿房宫成为一片焦土。

    如果这个故事还不够教人心惊,那么后面的结语,就更让人诧异。

    叶茹观说:灭亡六国的是六国自己、不是秦国;灭秦的是秦国自己、不是人民,倘若六国诸侯能仁爱自己的百姓,就能抵抗秦国的侵略,倘若秦王也能爱护自己的百姓,自然可以从三代传到千代万代。

    秦王已经来不及替自己王朝和命运哀伤,只有让后人替它哀伤;但后人若只是替它哀伤却不引以为监,就只能让更后来的人、为后人哀伤了。

    说穿了,这只是篇故事般的文章,但……别说是女人,便是当今朝堂上的文官怕也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提醒皇帝朝廷厉行简约朴素的生活。

    一个女人如何有这样的眼光、这样的心态、看待这样的事物?

    那是她写的吗?倘若叶茹观有这等智慧与胸襟,怎会做出虐下那种愚蠢举动,又怎会成为叶府的弃子?难道是因为庶出,她必须在娘家隐蔽自身能力,以求生存,就像过去的自己?

    不对。

    他在军中多年,看人目光奇准,什么样的人值得托付重任,什么样的人只能虚与委蛇,只消一眼便就能观察透彻。那日,他在暗处看见她责罚下人,她眼中的阴狠戾气并非伪装。

    那样的眼神却有这样的胸襟?他压根无法将它们联想一起,他猜不透她,本想厘清的心思在这当头变得更迷糊了。

    突然,门开启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屋里跑出来,她穿着家常的湖蓝色缎袄,月牙白对襟长衫,下面一袭藕色百褶襦裙,她没有绾起发髻,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像飞瀑似地随着她奔跑的脚步而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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