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少奶奶的时候,有回下人偷懒,没去挑山泉水,而是拿井水冲茶,被她喝了出来,还有一回,直接拿雨前龙井充当明前龙井,她也是一看茶汤颜色便知道不对,这些只是太太奶奶的基本,但青梅没学过品茶,没学过琴棋书画,嫁入赵家已经算勉强,一个连茶水都无法分辨的女人,要怎么当官太太?
若是青梅硬要跟去,那就是不断犯错,不断被当成笑话,万一因为礼数不周而得罪贵人,那真不是道歉可以了事的……
就像竹林说的,回家至少保得住一条命。
可是青梅侍奉女婿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女婿高中,可以过上好日子,就这样没了吗?说白了,她这女儿大概没享福的命。
田大娘叹息一声,“那便算了,反正你才十八岁,过几日请许媒婆过来,肯定能再说上一门亲事。”
对于母亲这种说法,田青梅也不意外,女人没有谋生能力,为了活下去,除了嫁人别无他法,但她不一样,她现在可是小富婆呢,养自己绰绰有余,好不容易才逃离虎口,何必再嫁。
“娘,这事不用着急,女儿这阵子总睡不好,想再歇歇,还有,我们家实在太小了。”田青梅环顾四周,“这房子不过两间房,以前跟着母亲睡,竹林竹生兄弟一起,但现在竹林成亲,竹生肯定到母亲房中打地铺,再不换屋,竹生可没办法成亲,再者,彩姐儿会长大,总不能一直跟着竹林夫妻挤。赵家给了女儿一笔银子,女儿想买间三进的屋子。”
田大娘听了又是忧虑又是高兴。
忧虑的是,女儿成了下堂妻,即便年轻,再嫁也嫁不到多好。
高兴的是,女儿说要换屋子,家里的确太小了,再不搬家,竹生不用成亲了,彩姐儿会大也是事实,一直跟着父母睡大铺也不像话。
至于康氏则是十分开心,婆婆好相处,丈夫也疼人,要说什么缺点,真的就是太穷了。相对于两个女人都露出喜悦神色,田竹林却是脸色一暗,“是弟弟没本事,做活太慢了。”
“什么话呢,那姊姊是不是要感谢你当时把存银都给了我,好买两个丫头当陪嫁?”田青梅揉揉弟弟的头,又转而对田大娘说:“赵家不小气,给了我一笔离缘金,我打算花五百两买间三进屋,竹林夫妻住在二进,竹生住三进,我跟娘住在一进东西厢,下堂妻不好听,我便女扮男装当田家老大,就说我八字硬,算命先生说我十八岁前得住在寺庙,所以最近才回家,还有,得过二十五岁才能成亲,那就行了。”
于是等田竹生晚一点回来,大事都已经定了。
自此,街坊邻居知道田家多了一个田老大,虽然意外但也没人怀疑,八字太硬住在寺庙化煞的并不稀奇,只是很少有人一住就是十八年,真不知道那八字到底有多硬。
敬天地并不是坏事,故也只是一开始错愕,后来都是真心恭喜,顺便说上一句“得多补补,寺庙饮食实在太差了,哥儿个子虽然还行,可是太瘦了”之类的。
田家接下来忙得不亦乐乎,花了七、八天,好不容易在办事先生的帮忙下,在兰花胡同找到一间合适的三进屋,前庭很宽敞,等彩姐儿大了便是跑步玩耍的去处,后头也有一口井水,十分方便。
清理庭院,购置家具又是忙活了好一阵子,整个夏天都在忙屋子的事,虽然又热又累,但想到以后可以住在大庭院,大伙都很开心。
立秋前,一家人总算搬了进去。
田青梅觉得,银子真是太可爱了,男儿身真是太好了,十八年来最轻松最舒服的就是这段时间。上回因为买屋子的事情,跟那位年轻的办事先生汤进变成了朋友。
拜汤进之赐,趁着秋天天气好,她也溜达了不少地方——松见府真美,檀江壮阔,齐江秀丽,从春暖湖看着岸上红叶,说不出的悠闲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