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发现,侧着角度,透过他戴的银边眼镜,深陷的眼窝带着青紫,居然还是清晰可见。
「你多久没有睡了?」
「都有睡。」疾笔在卷宗上批上企画案的缺失,他阖上放置在一旁。
「骗人,你不想要命是不是?」
「我很好!」
「这句话是在骗人还是安慰人?」
「随你怎么想。」纪哲平再拿起一份待批文件。
凯文用力从他手中抽回,「我听辛妮说你这阵子像拚命三郎附身,公司营运再创佳绩,在道琼和那斯达克挂牌的股价都齐声上扬。」
「这样不是很好?老板工作认真,可以激励下属的士气。」
「柏莉说你准备把两个小家伙的学籍转往台湾?现在正物色学校中,你不打算接她回来吗?」
「都快两个礼拜,她不会回来了。」纪哲平摘下眼镜,揉着鼻梁。
倦意让他想阖上眼,却总是睡不着而作罢,他只要停下工作,脑袋就开始乱哄哄,像悬浮在半空中的棉絮,让他心生不安,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他痛恨那种思绪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
「你想把两个小家伙送过去陪她,那你呢?」
「我……哼!自作孽,不是你说的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
「我累了,如果你没有事,先出去吧。」阖上眼假寐,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不想碰触的话题。
安静中,他听见凯文的轻叹,之后,门拉开再关上的声音传来。
他睁开眼起身,踩着柔软的暗红色地毯,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八分满的威士忌,一仰,喝得一滴不剩,热辣的液体滑过喉头,暖了胃,热气冲上脑门,突然眼中带着湿润。或许是被辣气呛到,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电铃响得无法无天,辛品萱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
可恶!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耶!
怒气冲冲,她披着睡袍下床,找着拖鞋穿上,行走间发誓,如果来者没有重要的事,或者哪个混蛋又喝醉酒按错门铃,她一定要让对方死得难看。
怎么妇幼杂志写的孕妇都嗜睡,常疲倦,完全和她的症状不同,从美国回来都快一个礼拜,时差也调整得差不多,她却少眠多烦心,还开始孕吐得乱七八糟,只差没把胃吐出来打招呼。
连看了两位妇产科医生,给的建议都是要她保持心情畅快。
哼!像遇到这种半夜扰人安宁,谁心情能畅快得起来啊!
她用力拉开铁门,「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
「妈咪!」稚声齐响,还夹杂着狗儿兴奋的吠叫声。
老天!「小礼、小仪,你们怎么回来了?」她忙拉开铁门让小家伙进来,后面还尾随着一个人。「柏莉,怎么会是妳?快、快点进来!」
柏莉使尽全力对抗饺子,避免牠扑向女主人,造成无法收拾的惨状。
「妈咪,妳怎么可以突然偷溜?人家好想妳哦!」辛子仪直扑进辛品萱怀里撒娇。
「妈咪,妳还好吧?」纪子礼关怀的上下打量她,深怕她有一点不适。
辛品萱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坐进沙发,「妈咪看见你们,高兴都来不及了。」她亲了女儿的发际,也吻了儿子的额头。
柏莉好不容易才让兴奋过头的饺子乖乖坐下。「夫人,妳的离开得太突然,我们都措手不及,少爷也不肯交代原因,妳这样实在是太任性了!」
柏莉向来一根肠子通到底,爽朗性格也是辛品萱极为欣赏的一点。「柏莉,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很难说。」是啊,她连自己花了十年都找不着的答案,能做什么交代?十年,对他的伤害,她仍余悸犹存,却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