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也不值。
半晌,她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说:“好,我明白你的苦衷。”
他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吞了回去。他别过头,不愿再看见她哭红的眼,就怕自己的决意生变。
他决绝地起身离去,却在走没几步之后,听见了酒杯摔碎、匕首落地的声音。
他骤然回头,看见她倒在血泊当中,睁着眼、淌着泪地望着他。
那一瞬间,南门靖的脑袋一片空白。
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她应该要诈死,然后找机会溜出宫外,从此对他断情、断念,做回那逍遥自在的山林狐妖、继续修仙才是。
可他看见的,却是她颈上那道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
那一刹那,他明白了——自己怎么会那么愚蠢?这女人早把妖丹给他了,是不是?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他几近发狂地扑上前,抱起她的身躯、紧紧按压住她颈上的伤口,鲜血却仍是不停自他的指缝之间汩汩流出。
“浑蛋!你骗我、你竟敢骗我!我说过我不要你的东西!”他震怒,疯狂大吼,夹带着绝望的悲泣。
无奈已经太迟,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在他的怀中渐渐变得冰冷、最后化为一条没了生命的金毛雌狐。
消息传得很快,一听说狐妖死了,人人开心、举国欢庆,仿佛一条狐狸的死亡就可以带来百年的安逸与繁荣。
但南门靖的心也跟着死了,从此,他的余生都活在懊悔当中。
他在四十九岁的时候撒手人寰,临终前,他是欣慰的,以为终于得以再与她相见,不料下了地府之后,听冥界的人说,她不在六道当中,大概是在地狱里受罚了。毕竟,她挑起君臣之间的仇恨、造成人民跟着吃苦,该当受罪。
他听了,心如刀割。
她一切的罪恶全是因他而起;她正替他受罪,而他竟等着投胎到下一世的好人家。
这还有什么天理?
乘着小舟在忘川河上,他的心像是被人给狠狠掐着、连呼吸都吃疼,这真是不可思议,都已经没了肉身,何来的心痛?何来的胸闷?
他忍不住苦笑出声,而后渐渐笑得颠狂。
摆渡人边打桨,边看着他,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忘了吧。再苦、再涩,过了忘川河,一切终将会是倒入河里的一杯茶。”由浓转淡。
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那少年长得相当清秀,唯独脸色稍嫌苍白。
“谢谢你,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微微讶异了下,他在忘川上已经待了几百年、护送过的人数以万计,却是首次被人询问姓名。
“叫我伶熙就好。人令伶、熙攘的熙。”
“伶熙……”南门靖低吟着他的名,道:“这名字真传神。忘川河上,人来人走,熙来攘往,唯你还是孤伶留下。”
伶熙笑了,的确传神。
这抹笑,敲开了南门靖的心防,他开始一字j句地将他的悔、他的恨,全都告诉了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
破天荒的,伶熙突然想为他做点什么。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他想,或许她也同舟过。
“墨殇,她叫作墨殇。”说完,南门靖苦笑,“墨殇,国殇。是她帮我打下了一片江山,最后我却为了江山而逼死她。”
笑着笑着,他无声落泪,道:“她死后,我没有一天不后悔。”
他总是在脑海里想象,如果他从未回到中原呢?如果他从未想过那该死的美人计呢?如果他从未把她接进京城呢?
他们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抱歉,兄弟,”伶熙出声安慰,“我从没听过墨殇这个名字。我想她定是还没等到投胎的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