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离家远,单刀戍国边。
风寒不觉苦,烈酒胆尚酣。
瘦马犹飞扬,羌笛何所哀?
黄沙仍漫漫,衰草漫长天。
乡音传递少,壮士泪涟涟。
两鬓已斑斑,仍愿裹尸还。
离灞水,过阳关,黄沙漫漫,残阳如血。秋风瑟瑟,衰草黄烟,孤鸦啼鸣若号哀。
瘦马,行人,青衣,漠上,沉寂无边。斜阳已去,残霞烂漫。一口酒,一回头,无人相识,无人相谈。双眸已经疲惫,身心已然踟蹰。胯下坐骑,似乎也为自己的前途迷茫。
夜,已经来临,夜幕渐渐浓重。抬眼望去,一道道被风剥蚀的岩柱,犹如城堡矗立,而风,在其中幽幽的诉说往事。眨眼间,四下里再无残阳,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苍穹也无法承载星辰的光芒。
踟蹰会儿,风愈发大了起来。少年翻身下马,牵着缰绳与瘦马朝着石林而去。风沙簌簌,迷蒙了人的眼睛,远近,仿佛有无数层薄纱在那里摇曳。
叮铃铃!身后忽然传来铃铛那清锐的声音,少年愣了一愣,脸上露出笑容。转过身,在风沙之中,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一人一马就站在那里,直到马车靠近,才看清马车上一个穿着破布棉袄的老者,架着一辆破旧的马车,马车之中,隐隐有人的轻声细语。
少年露出和煦的笑容,道,“老丈这是去哪?”
车头的老者吓了一跳,仔细张望,才看清少年,连忙勒住前行的马,跳了下来。老者道,“老朽欲往黑风城投亲,没想到误了时候,遇到这风沙天气。少年郎,你怎么独自出行?你家里人不担心么?”少年的装扮似乎有点公子哥的意味,再加上面相岁数不大,故而让老者想错了。
少年微微一笑,道,“家里就我一人,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到黑风城投靠我一个远房亲戚,看看能不能安排点事情谋生。”
老者摇了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少年郎,我们且去石林中歇脚,这边风大沙大,一张嘴满嘴的沙子。”
“晚辈正是此意,老丈请!”少年牵着马退了一步,让老者的马车先行。这时,马车车厢的帘幕微微揭开,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妙龄女子,女子颇为羞涩,见少年打量她便浅浅一笑,放下了帘幕。
干旱,让一片原本生机勃勃的土地沙化荒芜,也就成了眼前的景象。风蚀,让山陵破碎,让岩石消瘦,无数的泥土和石头成了沙子,巨大的岩石即便还有点模样,也风干剥落成了形状各异的石柱。在这成片的石柱世界里,这便是一个无声息的王国。
在石林背风处歇下脚来,车马放在一边。老者的家眷熟练的生火做饭,老者和少年就在一块条石上坐下。老者取出烟杆,塞上点烟末,点上火,然后吧嗒吧嗒的抽起烟来。少年凝望着火光,摇曳的火光如亲人的脸,似乎在冲他微笑。
“少年郎是卞城人?”老者问道。
少年愣了一愣,笑道,“老者如何知道的?”
“一听你口音就听出来了!”老者长长的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涌出来。“老朽虽然不是卞城人,却去过卞城十几次。卞城好啊,人说卞城就是讨饭也饿不死。”
“可惜我却被活活逼出了卞城,”少年苦笑道。“若真是如此,谁愿意来这苦寒之地,鸟不拉屎,连个人都见不到。”
老者长吁口气,磕了磕烟斗,道,“老朽是年少的时候去过,人说年少轻狂,那确实是没错,本来老朽家里也小有积蓄,可惜年少不懂事,都让老朽我给败光了。最后落魄如丧家之犬,只能逃回乡里,安稳下来。”
“看来老丈也是有故事的人,”少年含笑道。“轻狂过,醒来过,然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也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