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猛烈,毫无遮挡地落在人们裸露的皮肤上,热辣辣地有些疼,但空气里流动的风却是凉爽的。这就是北京的夏日午后。刹那间,孙沐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多巴湖的雨、持枪的莽汉、黎明前的丛林枪声,忽然都像一场被阳光晒干了的梦,一点点地失去了痕迹。
男人紧绷的下颌近在咫尺,衬衣的尖领上隐花绣着两个ww,这是他的英文名winston wen的缩写。她盯着眼前的方寸之地,听着他的心跳,数着他抱着她踏下的每一步台阶,尽力不去想其他。
温云起把她轻轻地放在轮椅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向她身后的人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身往后方的黑色汽车走去。由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小荷。”一个男人走到她身后轻唤着她的名字,“回家吧。”
孙沐荷没有回头,她被太阳晒得有些睁不开眼,伸手搭了个凉棚。下一刻,李凡已经撑起一把伞举了过来。
“二哥,你怎么有空来接我?”她忽然觉得有些累,缩在轮椅上歪着,连问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孙匀没回答,推着她走到车边,低头看着她,笑着问:“要不,我也抱着你上去?”
要是往日,他脸上毫不遮掩的耻笑和戏弄一定会让她气得牙痒,不咬他一口决不罢休,但今天,她却提不起劲儿来,拉着脸不说话,自己撑着扶手站起来,又抓住门沿单脚往踏脚上跳。
孙匀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两次三番滑下来,还伸手拦住了急着要去帮忙的李凡,直到她咬着牙还忍不住痛,他这才伸手把她托起放到了后座的座位上。“你跟我这儿倔什么?力气最好是省着点儿花,回家还有你头疼的。”他坏心眼地吓唬完她,然后砰一声关上车门,转头看见那辆正向自己驶来的那辆黑色宾利,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眼神里却已经丝毫看不出玩笑的意味。
白色的丰田霸道开出机场后,并没有往孙沐荷的小公寓开,而是在送了李凡回家之后便拐了一个弯径直奔着内环去了。
“你说你怎么挑了今天这么个日子回来,运气也太好了。”孙匀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神色萎靡的孙沐荷。
“怎么了?”她心不在焉地问。
“今儿正赶上老大休假回北京,一家老小全体集合。你啊,待会儿要不要给你一个锅盖儿顶着?”孙匀嘴里的老大就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孙均,在兰州军区下面的特种大队,平时任务多假期少,所以一旦他休假回北京,就会尽量把全家人凑齐了聚一聚,很有长子长孙的责任感和姿态。
孙均和孙匀虽然模样相似,但个性南辕北辙,一个是黑瘦精壮不怒自威,一个是白面书生笑里藏刀。在孙沐荷看来,虽然二哥最难缠,但她最怕的却是对她宠爱有加的大哥。小时候她闯了祸,孙匀是想办法帮着遮掩过去,孙均却是老老实实地顶了罪,替她挨打。平时,孙均极少对她生气,但只要他皱一皱眉尖,她就不敢动弹。
孙沐荷扶在孙匀肩上,慢慢一步一步往爷爷家的院子里挪的时候,远远地听见了孙均浑厚有力中气十足的嗓音,就像是庙里的大钟一样,靠近了听能震得她耳膜发痒。平时安静的院落,此刻只听见各处都有人声,颇为热闹。
“诶,小荷回来了?怎么回事儿啊这是?腿怎么了?”循着声音,孙沐荷见到书房里跨出来一个人,满脸忧色地向她走过来。
来人正是她的姑父陈泰然,让她忽然想到在岛上见到的那个与他极为相似的人影,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开口招呼,叫了声姑父。
“没事儿吧?”陈泰然扶住她,关切地说,“那两天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姑姑急得几宿都没睡好。”
孙沐荷直说没事,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他:“您今儿怎么这个点儿就过来了?”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