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信。”
原以为,言出二字,必定是恨得咬牙切齿,然而此时此刻,崔莞发觉,她心中,无爱,无恨,仿若拭去尘埃的明镜,明澈平静。
上一世她为曾信,焚尽己身,只余下一腔滔天恨意。
可这一世,几经生死,她方渐明,曾信此人,于她而言,已是微不足道。
至于曾信因何会卷入周肃里通外敌一案中,不必细想也知,定是秦四郎所为,不过,以曾信见缝插针,费尽心机往上攀爬的脾性,也未必不是他自投罗网。
崔莞移开眼,不在看那囚车中,被百姓以烂菜烂果,臭蛋泔水又砸又泼,一身污秽难辨真容的曾信,当然,周肃等人亦是如此。
一阵阵激昂的怒骂声讨中,西府军押着囚车渐行渐远,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追随而去,城门前的道路渐渐畅通,只余下满街的狼藉。
嗅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崔莞看了一眼掩鼻的崔诚,面不改色的返回车厢中,对墨十八道:“走罢。”
陷入里通外敌一事,无论士族还是寒门,皆不会留下这些人,曾氏一族可说是覆灭在即,无需她再花费心思了。
马车再次缓缓移动,行到城门前时,墨十八掏出身上的令牌,在守城侍卫眼前一晃,正欲上前阻拦的侍卫面色微凛,退下放行。
城外不过六、七丈便是营地,马车停稳后,同为男子装扮的碧落已下马,扶着崔莞与崔陆氏稳稳落地。
下了马车,崔莞一抬眼,便望见不知何时已立在营地门前的人影。
她直直的望着刘珩,一双清透的眸子中,从容镇定之下,透出一抹无法遮掩的欣喜。
“见过太子殿下。”崔城上前一礼,崔陆氏与也随之行礼。
“不必多礼。”刘珩敛回落在崔莞身上的目光,瞥了眼一脸喜色的崔诚与略微拘谨的崔陆氏,并未多言,而是唤来墨十三,让他将人先领往早已安排妥当的营帐。
“随我来。”刘珩并未在意频频回头张望的崔陆氏,截下崔莞便往营地中间的大帐行去,崔莞自是紧随其后。
入了帐,挥手打发守在帐内的墨卫,刘珩这才抬眼,望向身后的人儿,好似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垂头慢行的崔莞抬首,眼中霎时便落入一双情愫缭绕的墨眸。
四目相对。
看着眼前似惊又喜的小东西,刘珩的薄唇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伸手便将人扯入怀中,低声道:“你可欢喜?”
崔莞眨了眨双眼,登时明白,他所言何意,顷刻间,一股难以言明的心绪袭来,酸酸胀胀,却又止不住喜上心头。
她倚在温暖如初的怀中,轻声说道:“你未食言。”
三载前,于绘心园中,他言,会请今上下旨,立她为正妃;二载前,于清河崔府存熙堂的临湖木亭下,他又言,生同衾,死同椁,千百年后黄土成一捧,终此一生,只许一人。
而今,所述之言,已成其一。
搂着崔莞的手臂略紧了紧,刘珩将下颌抵在她头顶,阖目言道:“我既许诺,自是不会食言。”
“嗯。”崔莞心底,暖如朝阳,她静静的偎在刘珩怀里,享受这风雨前最后一丝宁静。
少顷,她似忆起了什么,动了动身子,略微退开半步,抬眼看着一脸不解的刘珩,蹙眉问道:“你今日可有上药?”
刘珩正欲扯人的手一顿,自若应道:“伤已痊愈,无需再上药。”
崔莞眯起双眸,狐疑的目光在他胸前来回打转。
见状,刘珩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深邃的墨眸底,泛起一丝若隐若现的揶揄,“若不,我解开衣袍,予你一观?”说着,他抬起手,摸向系在腰间的宝带
崔莞的小脸,如同火燎,瑰丽的嫣红沿着耳根缓缓蔓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