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医药箱,两人准备再次走访昨天的那家人。
出发前,叶南肆将昨天夜里他整理的资料递给沈应知:“高原性心脏病,了解一下。”
“你的意思是?”
叶南肆没否认:“一般分为急性和慢性,前者多发于小儿,后者多发于成人。我昨天晚上去找这里的村长了解了一下,青孟山区现在的常住人口,多为解放后期的移民,也就是说,多数人之前并没有高原生活的经历。”
“所以你推断,这里有人患有高原性心脏病?”
叶南肆摇头:“不是有人。”他非常肯定地说,“是多数人。”
闻言,沈应知心头为之一振,好像突然间明白了点什么东西。
再抬头,一堵看不出年代的石砖墙便出现在两人面前,砖墙后面站着一个姑娘,冻得红肿的手上拎着一沓黄纸,纸上有红色符号,因为离得远,内容看不清。
那姑娘见到两人拔腿就跑,没几下就钻进了屋,在两人没跟去之前“咣当”一声关了大木门。
接着,走到院子里的两人就透过门缝看到屋里生起了火,不大,但一句“喝了就好了”的话传到两人耳中,还是让沈应知和叶南肆立刻觉得有情况。
那清晨的寒风穿过山谷,裹着冬日仓皇的不安随着两人推门卷起了地上刚烧成灰的黄符,呼啸着在屋子里打了个旋儿消散了。
蹲在灰烬边上的中年妇女,猛然抬头,双目赤红,一张脸颧骨凸起,两坨紫红的冻伤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她站起身体,面目狰狞地要找他们拼命,咆哮:“谁让你们进来的。”
叶南肆张开嘴,刚想解释,忽然一记钝痛便从后脑勺上蔓延开来。
那个两分钟前在院子里见过的女孩,手里拿着锄头,木头柄正对着叶南肆的脑袋,翻面朝下的黝黑处沾上了鲜红的血液。
沈应知见势不对,大步走过去,刚准备夺下那姑娘手上的锄头,就被人用锄头的另一端给对准了,并朝她吼:“赔我弟弟的药!”
药?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这一带比较流行的迷信做法,人生病了不去看医生,反而会去找人开符烧了化水喝。
可能是因为气压低的原因,叶南肆脑袋上的伤血流不止,顺着乌黑浓密的头发流下来,在后背的白大褂上淌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因冬日寒凉的空气又瞬间凝结了。
“别,”沈应知掌心摊开对准那女孩,“我们就是来给你弟弟看病的,乖,把锄头放下。”
那个看着像是妈妈的女人朝他们冲来,黑色旧皱的外套上沾满了灰,凌乱的头发像是很久没洗了,耷在脸上油光可鉴,她眼珠凸出,已经歇斯底里:“滚,谁稀罕你们瞧病,骗子,没病都被你们给治死了!”
“阿姨,”沈应知试图讲道理,“我们不是骗子,您儿子现在的状况真的不是你们几碗……你们的偏方能治得好的,您信……”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痛疼,沈应知努力忍住不叫出来,扭头,看到自己右肩上的衣服已经破裂,皮肉绽开,一瞬间鲜血直流。
紧接着,身边那个看起来应该还不满十八岁的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指责:“我爸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给治死的。”
那声音带着极致的绝望和愤怒,声音里的颤抖是真实的,眼睛里泛着的恨意也是真实的。
这场景,说实话,沈应知在医院见习的时候,见得不少。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