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狄将军谢居——将军,谢到大长公主那里,那么大手笔,到太后那里都搁不下了,就为了送我两篮子猴子吃的杨桃石榴?”
“还是说居——将军母亲,知道天子最近拿不出太多来,故此拿着一个大长公主的封地产出,贴补禁卫上上下下,就为了送我几筐大枣栗子?”
黛玉一字一顿的笑眯眯的看着宝玉,慢慢替他说完。
而后,轻飘飘的讽刺道,“如果这是真的,那真是——让我这个多年寄人篱下、从不曾占据过这般重要地位的孤女,好不满足呢。”
“我这辈子从没被人这么奉承过。”
“我这辈子从没被这么看重过。”
“如此大手笔。”
“如此为我考虑。”
“我过惯了‘看重别人顺带看重我’的日子。”
“如今这个‘只为看重我,次次兴师动众的’场面,真是让我——”
黛玉顿了顿。
话锋一转,狠辣道,“体会到了当祸国妖姬的滋味儿啊。”
“我替你骂了,你满意了?”
宝玉被她气的浑身发抖,憋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指着她,欲泣欲笑,偏又哭不出也笑不出,僵在那里,仿佛随时要厥过去。
“我骂我自己呢,他倒急了。快扶回去吧,出了事儿我担待不起的。”黛玉看着匆匆赶来的袭人,让她赶紧带人走。
袭人又气又急,又什么都不好说的,只得带着怡红院的丫头们,连扶带拖的,哄着骗着,带走了宝玉。
“我看这秋梨就很好,昨儿凤姐姐说起来,说宝玉得了个‘妒妇方’,要上好的秋梨、陈皮、冰糖炖了,每日清晨一个吃了,极其有效的,这么着,你挑两篮子给宝玉送去,我看他须得吃这个。”
“每样留一篮子,给咱们自己,剩下的,给各处送一点儿意思吧,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见见就得了,省得让人嫌弃咱们拿‘贩夫走卒下等人’的东西膈应人,剩下的,都给梨香院和老太太花厅那边儿纺线织布的丫头婆子们留着,日常吃着玩儿吧。”
“跟她们说,好好干,如今我面子大着呢,明儿再有什么大场面分东西只为给我的,她们到时候还有得分。”
宝玉走了,黛玉的气就有些压不住了,吩咐紫鹃时,一句压一句的,语气就有些冲了。
紫鹃看她在强忍着,忙让雪雁带人去处理这些事,自己扶着黛玉往后舍内室走,将黛玉一路扶到她内舍暖阁里去,找个小丫头守在门口,自己一层层关了门,将黛玉搂在怀里,带着哭腔道,“哭吧姑娘,没事儿的,哭出来就好了。”
“让人听见也不怕的,想哭就哭吧,别把委屈积在心里,弄坏了身子。”
紫鹃一边落泪,一边拍抚着她,慢慢的哄着。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黛玉闭着眼,咬着牙,断断续续,一遍一遍的恨道。
“姑娘不用理他!姑娘再不用理他!”
紫鹃搂着黛玉,发狠道。
黛玉起伏了半晌,悲鸣一声,哽哽咽咽的,终于哭出来。
他躺在美人堆里浑浑噩噩、茫然无知。
她孤零零在宫里前途未卜、生死不知。
如今,她好不容易活下来。
他挑剔她,刻薄她,还要拐着弯儿的逼问她,问她心不心虚?!
凭什么?!
“我心里知道,他做不了主他不知道他是无意的他没害我什么”
“可是我一想到一想到一想到被搓弄进宫,险些死在那里。那般的无望的一心想死,落到那步田地——,那种——怎么也止不住的一层层绝望,那些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