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安双离去,玉姑接替着帮太后按揉太阳穴,悠然道:“太后让秦安双去福宁殿,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太后沉沉道:“我也是为着她好,后宫里头,最忌一人独宠。往后大臣群起攻之,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招架?官家若能一心一意也就罢了,可长日漫漫,要是真有宫婢自己爬上了龙床,到时候伤心的还是滔滔儿自己呀。”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她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若半点度量也无,往后如何经营后宫?先帝妃嫔多而子嗣少,立储之事一波三折,使得朝廷动荡,军队造反。那样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也不许再发生。”
玉姑见太后往茶几上伸手,忙将瓷杯往她手上递了递,道:“只怕皇后娘娘并不能理解太后苦心。”太后叹了口气,道:“我十八岁进宫,统摄六宫几十年,什么事没见过?什么委屈没受过?到时候,滔滔自然会明白。”
赵曙才散了朝,初春天气寒冷慎骨,福宁殿暖阁里还供着地龙,他换了身绯纱便服,显得极为清俊。他坐在龙椅上略歇了歇,正要起身去慈元殿,忽有人在廊下跪禀道:“皇上,太后遣了人来给您送汤饮。”他微微有些意外,道:“进来吧。”
汪直给小内侍递了眼色,片刻间,秦安双已端了汤饮进来。她穿着月白色乳烟缎薄纱裙,头绾点翠桃花金钗,轻轻盈盈行入殿中,屈膝道:“皇上万福,太后娘娘说皇上日夜操劳国事,恐是累及,当时时注意着身子,命臣妾给您送了一盅天麻补脑汤。”既是太后派了人来,赵曙深知其意,少不得寒暄一番,当着秦安双的面将汤饮喝了,温声道:“你还未用膳吧?”
秦安双诺诺道:“是。”她心里砰砰直跳,就像第一次在自家花园中撞见他时那般心情,低眉垂眼,只敢用余光扫着御案上一块九爪团龙的袖角。
赵曙略略含着笑意,道:“汪直,你叫人去偏殿摆膳,先引着秦才人去。”秦安双听闻,欣喜不已,福身告了退,便随着内侍往偏殿进膳。汪直旋即回身,道:“晚膳已摆好,请皇上起驾。”赵曙悄声道:“你留在福宁殿招呼,朕去慈元殿。”
汪直一愣,赵曙已提步到了廊下,他几步追上去,皱着哭脸道:“皇上,奴才斗胆,想问一问皇上,奴才该如何处置。”赵曙板着脸,像是挂了寒霜似的,道:“亏你还是司天监的掌印大监,连这点子事都办不好。”汪直躬身道:“是奴才愚笨,请皇上示下。”
赵曙环顾四周,挥手让廊庑当值的宫人退下,方压低声音道:“呆会让秦才人独自在偏殿宿一晚,你照旧让尚寝局的宫人在外头伺候着,如何办,你自己去想。”稍顿,狠声道:“谁若是敢说出去,就割了谁的舌头!如果传到了太后耳里,你就等着去暴室领赏罢!”
汪直吓得连忙点头抚腰,道:“是,奴才遵旨。”
落衣掀帘入殿,滔滔抱着玥晗在炕上玩拨浪鼓,见她进来,就问:“官家可散了朝?”落衣道:“刚才遣人去福宁殿问过,说太后娘娘遣了秦才人给官家送汤饮,御前的宫人说官家留着秦才人在偏殿用晚膳。”
滔滔一听,忍着怒意,让乳母将玥晗抱走了,方道:“摆驾去慈宁殿。”落衣知道滔滔性子,还不知去了慈宁殿要闹成哪样,忙宽慰道:“娘娘,只怕不妥,太后...”滔滔大发雷霆,斥道:“连你也敢顶嘴了,是不是我往日太纵容你了?”她脸色铁青,吓得落衣不敢再言。
连仪仗也不及摆,扶着落衣就往宫街走,忽听后头有人喊道:“滔滔儿,你往哪里去?”滔滔听出是赵曙的声音,蓦然回头道:“你怎么来了?”
夜幕已临,他只跟着一个提灯的小内侍,青衫便服,若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是皇帝。他牵着滔滔回大殿,笑道:“我不来慈元殿,还能去哪?”
滔滔嘟嘴道:“